郭氏宽慰她道:“我跪了不到半个时辰。而且,三姑娘今日也回得晚了,在你进屋之前也被太夫人训斥了一番。想必,三姑娘也是因为挨了训,在你进屋后又见祖母没有训你才一时生气,说了那番难听的话。”
荆海月道:“亏得她是嫡女。我得让她好好明白,府里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母亲那般纵容她。”
郭氏问:“东西都顺利还给北公子了?”
荆海月:“是,小娘放心。”
“北公子肯定怪你没有如约送还了。他可有为难你?”
荆海月道:“没有。北公子是个正直善良的人,没有为难我。时候也不早了,小娘得歇下了。”
郭氏道:“你也去歇着吧。”
荆海月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一夜,她睡得不安稳。
梦里,悠长的回廊上,一名太监装扮的人领着她进了宫。抵达一处大殿时,屋里还坐着一名男子。
她仰头,打算去看男子的面容,可她虽然离他不过一丈,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他的声音沉稳又有力量,倒十分耳熟,似是哪里曾听过。
第11章
昨晚上睡得迟,荆海月本不愿意起来,可迷迷糊糊中,外面的天越来越亮,一想到还要给祖母去请安,荆海月蹭得一下睁开眼睛,坐在床上心有余悸。
她没等冬云进来就自己穿好了衣服去了梳妆台,等冬云端着热水进来时,她生气道:“你怎么也不叫我起来?这会子去给祖母请安,怕是已经迟了。”
冬云把洗脸盆放在桌子上,笑着回道:“姑娘,柳妈妈早上来同我说了,太夫人要教三姑娘学规矩,就不用你和二姑娘去请安了。”
学规矩?
荆海月闻言勾唇笑,“学什么规矩?”
冬云走到她身边,“肯定是昨晚上三姑娘的话说得太过分了些,太夫人要亲自教养她了。也好,三姑娘目中无人,早该训一训了。”
荆海月知道伯爵府的一家子都指望荆芙婉嫁个好人家,自然是将她看得重些。可她这么不识大体,能成什么气候?
二人在屋里忙活了一阵,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谁在外面大呼小叫?”荆海月看着镜中的印着的冬云,问道。
“不知道。”
冬云说完,急忙走出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这一出去,就是一顿饭的功夫。
荆海月坐在镜子前等了冬云许久,见她还没有回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急忙站起来打算也出去瞧瞧。
才到门口,荆海月就看开提着裙摆跑回来的冬云,脸上的笑容比院里盛放的梅花还灿烂。
今日下了小雨,可她跑得那样快,荆海月忍不住提醒道:“慢些跑,别摔了。”
“姑娘——”
“姑娘,喜事。”
冬云兴冲冲的跑得门边,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喜事?”荆海月问,抬手去掸去她身上的水珠。
对她而言,如今的喜事便只有忠毅侯来信说不想娶她了。
“姑娘你先猜猜。”
荆海月有些着急,她瞧着冬云的双眼都笑弯了,忙问道:“是忠毅侯不打算娶我了?”
冬云摇头。
荆海月有些失望,那还有什么喜事可言?
冬云一字一句道:“听闻,今日早朝时,皇帝当着百官的面下旨,五个月之后选妃。”
皇帝要选妃了?
荆海月蹙起眉头,她对皇帝选妃有些印象。她隐约记得,前世,皇帝娶了他的表妹单太后的亲侄女单若敏,今世,应该也是一样吧。
皇帝既然下旨选妃,不过是给了其他世家大族的女子入宫的机会,可皇后之位,绝对是国舅府的二姑娘单若敏的。
荆海月悻悻的走回屋里,“皇帝要选妃了和我有什么关系?瞧你高兴的,好像皇帝要选我似的。”
冬云道:“姑娘,你怎么这么糊涂?皇帝要选妃了,符合条件的女子在这五个月之内,可就不许成婚了。”
荆海月扭头看着冬云,“难道,我符合条件?”
冬云:“姑娘你当然符合条件了。我刚刚在外面打听得清清楚楚,皇帝可下了旨,大概的意思就是,五品官员及沿袭爵位世家大族的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适龄女子,一律参选。姑娘,你这五个月之内,可以安心了。”
荆海月沉入湖底的心在这一瞬间又从湖底浮了上来,还竟然觉得今日异常暖和。可偏偏,今日是下着小雨还吹着风的,院子里的梅花可被吹落了一地呢!
荆海月没来由的哭了,“冬云,你没有骗我?”
冬云摇头,“是真的,姑娘,如今整个京城都因为皇帝突然下旨选妃而喧嚣起来了。姑娘,你暂且可以安心了。”
荆海月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许久的压抑和紧张得到了缓解,她也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她眼眶一红,眼角便溢出两行清泪。
“月儿。”
郭氏不知何时过来了,就站在门口。
她回头,冲郭氏哭喊道:“小娘!”
郭氏快步上前,将她紧紧地搂在自己胸.口下方,语气平缓又让人莫名宁静,“哭吧,把这几日的委屈都哭了。”
她闻言,声音越哭越大。这几日的委屈与不甘,愤懑与无奈,都化作泪水,一齐现了出来。
皇帝选妃这件大事,不光将她拉离了火炕,甚至说是救了她的命。
荆海月哭到双眼红肿,嗓子哑了,才停了下来。冬云又去端了盆热水,让荆海月好好的洗把脸,洗洗晦气。
荆海月在洗脸,冬云没忍住,咋咋呼呼道:“刚刚,我从打听消息的厨房回来时,大家可都对我道恭喜呢。”
荆海月不解,“为何?”
“因为姑娘是伯爵府最漂亮的,在整个京城的世家大族里可都是出了名的美人。如今皇帝要选妃,姑娘你又符合条件,他们都说,姑娘要是进了宫,准保被皇帝看上。所以,他们都提前向我道恭喜呢!”
这么一说,郭氏也道:“听冬云这么说,倒不是不可能。”
荆海月将手中打湿的毛巾放回洗脸盆里,暗暗思索上一世曾经见过的皇帝。可想了许久,她还是想不起来,皇帝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问:“如今的陛下,年纪好像不大吧?”
冬云道:“才二十四岁呢!”
“样貌呢?”
冬云道:“听闻当今陛下仪表堂堂,温润如玉,让不少待字闺中的姑娘都魂牵梦绕呢!尤其是陛下的表妹,国舅府的单二姑娘。听闻单二姑娘都十九了还不肯嫁人,就等着有朝一日入宫呢!”
荆海月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嫁给年纪又大样貌又丑陋的忠毅侯,入宫似乎也是个好去处?
……
沐北良下了早朝,便摆驾单太后的寝宫清宁宫,美其名曰用早膳,实则是去听太后训斥的。
毕竟,单太后曾以性命相逼要他选妃他也没答应,如今忽然下旨还没有同太好商量,太后自然是有脾气的。
到了清宁宫,单太后已经坐在桌子边等着他用膳了。她身着暗紫色交领广绣襦裙,宽大的袖口用金丝点缀。
虽年逾四十,单太后模样保养得倒还好,除了眼角和额上的些许细纹,整张脸光滑得如蚕丝。
她头上左右各插了一支金镶玉步摇,大气又不失庄重。
“母后。”沐北良在太后身边坐下,亲自为太后盛汤。
单太后问:“皇帝怎么忽然想起要选妃了?”
“后宫空置了三年,也着实该进人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皇帝像是故意颁这么一道圣旨,可却并没有真正要选妃。没有心思”
沐北良盛好了汤,将碗恭敬地放置在太后跟前,“母后何出此言?”
单太后盯着沐北良,生气道:“皇帝虽然颁了一道圣旨说要选妃,可怎么是五个月之后?这让那些姑娘们等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吧?你二十四了还未有一位妃子,也应该要着急,哀家瞧着,一个月之后就选妃也是妥当的。”
沐北良道:“可圣旨已经颁了,母后,您也就不要着急了。难道提前四个月选妃,您就能抱孙子了?”
一提起这话,单太后就来气。若是沐北良登基前就娶了单若敏,如今,她又怎么可能不会抱上孙子?
“皇上要是早点娶了你表妹若敏,我还用得着成日催促你纳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