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年不说话了,他回忆起自己猝死的阴影,强硬地将法师按到床上:“您这样是不行的,赶紧好好睡吧!”
“小黑……”
江照年内心有点虚,但面上相当自信地说:“我来照顾它!”
法师便放心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一秒钟陷入了昏睡。
江照年轻轻关上他的房门。一走进客厅,就看见嗷嗷待哺、双眼放光的小黑。
他简直恨不得跟法师一样,一秒钟昏过去。
不,我不能倒下,江照年,现在你可是这个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了……
他扶着额头,进入了厨房之中。进门后江照年立刻转过身,将紧跟在身后的小黑关在了外面。
他靠上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作为单身独居宅男,江照年的厨艺不敢说很好,至少在朋友圈里可以说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他检视了一番厨房中的材料,决定炖一锅浓汤来搭配现成的烤饼。
于是在小黑无节奏无规律的挠门声中,江照年有条不紊地收拾起食材。
很快他处理好了所有工序,接下来只要一直放在火上煮着就好了。趁这个空闲,江照年给小黑做了一份猫饭。
眼看汤还要煮不短时间,而门外小黑的声音已经快把房顶给掀了,江照年便端着猫饭打开了厨房门。他本来是想先安抚住那个祖宗,但当门被打开的那一刹,江照年便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件事,错的离谱。
他看见了世界末日。
餐厅桌椅翻倒,法师最爱的那套茶具摔在地毯上,碎成了规整的二至三瓣,客厅狼藉一片,素雅精致看上去全是钱的沙发被撕出一道道大口子还挂着几根布条。
而始作俑者小黑正蹲坐在天花板的吊灯上荡着秋千引颈长嗥,仿佛要就地起义闹一场大革命。
这他妈革的是我的命!!
那一瞬间愤怒冲昏了理智,恐惧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江照年怒吼道:“你给我下来!!!”
或许是看见了他手中的猫饭,小黑“咪呜”一声,瞄准江照年端着碗的胳膊,跳跃降落!
江照年一个闪避躲开了它的扑击,眼看小黑轻盈落地,转身盯着自己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立刻放下碗退开几步。
却没想到小黑没有理会新鲜的猫饭,而是继续向他扑了过来?!
江照年:???你这猫,是怎么回事?!
他仓促而狼狈地躲到破烂的沙发后面,又在小黑的追逐下翻过桌子、逃进餐厅、跳上板凳……一人一猫的追逃游戏玩的不亦乐乎之时,忽然间凭空出现一声巨响,“嘭”!
人和猫都被惊呆了。
江照年反应过来声音来自院子里,他顾不上管猫,赶紧跑出去,便看见太过厚重的雪压垮了院子角落的棚顶。
江照年只好转身进入储藏室,拿出工具把雪铲掉,将棚子勉强修整好。
只是断掉的那根支架无论如何也没法恢复如初,只有等雪停了到外面物色新的材料替换上。
做完这一切,江照年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
……
我的汤!!!
江照年回到厨房,汤果然已经濮了出来,炉子上被烤出漆黑焦糊的印记,而木柴的明火被熄灭,此刻正闷闷燃烧着。
这样烧下去不行,江照年完全打开厨房门,散了一会气,进去换掉了打湿的木柴。
他抱起罐子,尝了一口剩下的汤,一股子呛糊味,只好倒掉。
等江照年把厨房勉强收拾好,再煮上一锅新的汤时,他已经疲惫到说不出话来了。
炉子上的印记刷了半天还是清理不彻底,他只好放弃。江照年进去客厅里坐下,胳膊撑在腿上捂着脸,平复心情,顺便休息片刻回复一点体力。
小黑吃饱肚子开始打瞌睡,卧在哔啵燃烧的炉火边,脑袋一点一点,自己安然进入梦乡,把整个烂摊子毫无负担地留给了江照年一个人。
江照年草草地吃完饭,彻底没了享用食物的好心情。
他收拾好餐具,起身进了法师的房间,坐到法师床边,沉重地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此生根,长在这不出去了,好躲避外面可怕的现实。
但显然这句话才是在做梦。江照年烦恼地发了会呆,观察了一下法师先生的状态。
有些时候困倦太久反而睡不安稳。
法师在梦中微蹙着眉头,糅合进疲惫的神态里,难得显出几分柔软脆弱。
江照年看着这样的法师,伸手为他拉了一下被子,心想如果法师先生一直是这样该多好啊,那样的话,外面的状况也不是那么的可怕了……
就在他这么异想天开的时候,睡不安稳的法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坐在床边的江照年,朦胧地问:“你怎么坐在这?小黑还好?”
“它好得很。”江照年想着屋外的狼藉,挤出一个坚强的微笑。
法师便再一次放心地睡了过去。
江照年看着他的睡颜,心中默默流下了心虚、酸楚又忧虑的泪水。
我多想也像这样睡过去啊,最好就此长眠不醒……
第8章
法师这一觉睡的很长,几乎又过去了一整天的时间他才幽幽醒来。
身体里仿佛仍盘踞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他活动活动身体,走出了房间。
这段时间里,江照年想方设法将碎掉的茶具重新粘合起来,将屋子里的布制品勉强缝好。
虽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但至少,给它们留一个体面。
……也给自己临走前留一分体面。
江照年坐在沙发上,面色沉重,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
光是听见法师的下楼声,他的身体便开始颤抖了起来。
法师一无所觉,走到餐厅去,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江照年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
法师靠在椅子背上,舒缓地吁了口气,按按太阳穴:“睡的脑子都糊住了。”
江照年心想,如果真的糊住了那就太好了……
接着,他便看到法师提起茶杯了手柄。
脱离了茶杯,只带走了一块碎瓷的手柄。
茶水遇见豁口,瞬间哗啦啦地涌出,很快没过整只碟子,流的餐桌上到处都是。
江照年绝望地捂住了眼睛。
法师:……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狼藉,刚刚睡醒的脑子还有些迟钝。
水流缓缓蔓延着,一滴一滴,掉下桌子。
法师这才反应过来。
他施了个魔法蒸发掉水分,放下孤独的杯柄,看向一脸心虚的江照年:“……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江照年慢慢挤出解释,他恨不能拖延一会、再拖延一会,拖到法师懒得追问这件事,“我跟尊贵的小黑客人进行了一些友好的交流。就是,可能这中间出现了一点误会……总之,最后就是这样了。还有沙发和厨房……都被我弄的一团糟,抱歉。”
他动了动脚,紧紧收回身前,深深埋下了脑袋。
法师呼出一口气合上眼睛。他皱眉捏了捏鼻梁,最终摆摆手从餐桌边起身:“算了,去工作室准备一下吧。”
江照年有些意外,法师先生居然这么放下了家里被破坏的乱七八糟的事。
他赶紧站起来:“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我煮了汤,饼也烤好了。准备工作就交给我,呃……您放心,这次一定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了……”
说着说着,江照年又心虚了起来,声音不禁微弱了一个度。
法师什么也没有说,同意了他的安排。
……
家具被换成新的,狼藉被法师用魔法清理干净,一切又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法师说了不计较,就真的再也没和江照年提过那些事。
江照年松了一口气,更加感到不好意思,可同时,对法师也忍不住更加地好奇起来。
法师到底在意什么,不在乎什么?
他的阴晴喜怒总是随机转换,让人摸不见其中的规律,有时候甚至是同一件事,法师却会在不同时间展露出来前后两种的态度。
他到底是在以怎样的一种眼光,看待生活里的诸多事物呢?
江照年猜不透他,这种谜一样的感觉有时会成为人与人之间的阻隔,在另一些时候却又完全相反,成为试探与靠近的开端。
尤其当江照年初初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便被法师给绑到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