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年哭笑不得:“真饱了!走走,咱们上楼,我带你去休息,咱们有什么话睡醒再说。”
易烛抗拒了一下:“等我睡醒,你又跑了。”
江照年说:“不跑不跑,你要是不放心,找个绳把咱们手腕圈起来。之前不是有那个链子吗,你可以再用它把我圈住。”
易烛抿了下嘴,皱眉说:“不圈了,我信你。”
他转过头,望着江照年的眼睛:“你真不骗我?”
江照年直接拉过他的手臂,半背半抗强行把人往房间拖:“不骗不骗,走了,睡觉了。”
易烛猝不及防,脚下绊了一下,带着江照年也差点摔倒。
“没事吧!”
易烛立刻紧紧地拉住他,小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我们继续走。”江照年无奈,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是喝醉了吗?也没闻到酒气啊!
“你骗我,你有事。”易烛却不配合了,停下脚步,固执地盯着江照年。
江照年无奈妥协:“是,我……你知道,我刚刚回来,灵魂跑出去的有点久,一时间不太契合。不是什么大事,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易烛却忽然想起什么,一拍额头,使劲挣开他。
这次江照年当真拦不住了,追在后面“哎哎”叫着,跟着法师跑去了工作室。
易烛拿出了那枚小小的护符,拖来江照年的手掌,展开,将晃晃悠悠的吊坠落入他的手心。
易烛合上江照年的手掌,让它紧紧地并在一起,皱眉道:“我把它改过了,你戴好,以后就不用怕了。就算那家伙再找过来,也别想带走你的灵魂。”
“好。”江照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这次不许弄丢了!”
“……好。”
一时间,江照年的心情有些复杂。
易烛已经松开手,但江照年的手掌仍然握得很紧。
吊坠的凸角在他手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我做到了,我重新认识了自己……晚安晚安!
第32章
江照年刚接过那枚吊坠,易烛便像是瞬间放心一样,闭上眼睛,恬静地向地面倒去。
江照年手忙脚乱去接住他,对于这种事已经有了经验,他马上就判断出来,易烛这是又睡着了。
“……”
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江照年好不容易又把易烛搬回了房间里,继续休息。
他看着法师眼下的青黑色,微微叹了口气。这些天里,易烛所做的一定远比他现在所见的要多。
江照年有些困惑于法师对他的这番付出。
他虽然卷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夺中,但另外三人的态度都很清楚——嘉罗是新鲜好玩,准是另有所图的利用,缇维斯则是将自身的爱情投射到他的身上,他们三人所执著的对象与其说是他这个人,不如说是他们的执念本身。
唯独易烛这个人,初见时冷冷冰冰,也不知怎么的,此时对他的态度这么认真。
江照年回想起易烛与缇维斯争执时说的那句“我是他师父”,微微抿了抿唇。
也许这句话可以作为回答,但他又觉得,真正的答案远不止于此。
虽然不知其因,但被人真心以待的感觉总是非常的熨帖。江照年决定同样以真心回应法师的真心,就像一对真正亲密的师徒那样,在法师力有不逮的时候,帮他处理好工作和生活吧。
这么想着,江照年囫囵两口把餐桌上已经冷下来的餐点吃掉,钻进厨房收拾起来。
……
江照年拿干净的白布擦掉手上的水珠,又去帮易烛收拾好了几日下来乱七八糟的工作室,杵在原地有些不知接下来做什么好的时候,想起了他醒来的那间房屋。
他决定回去看看,或许在那个房间里,他能够窥见自己离开的这些天,法师都为他做了些什么。
江照年轻轻推开房门,房间里仍然溢满魔法元素。
身魂仍有些不契合的江照年进入房中,感到整个灵魂都舒服了许多。
房间里到处都是魔法符文的印迹,但其中不少都像是失败品……江照年似乎看见了法师焦灼尝试的身影,无论成功、有效,又或者实践失败,法阵不合适,法师外表看起来应该总是那副冷静沉着的样子。只有江照年知道,从他眉眼唇齿间轻微的幅度变化里,从他手上细小的动作里,易烛的情绪被泄露了个遍。
江照年试着去解析那些符文,勉强认出几个冰法术相关的法阵,但他跟易烛学习的时间太短,还有一些法阵太过深奥,完全读不出来可能的方向作用。
如果说那些太深奥的法阵只是读不懂,但书写仍然符合他了解的规律习惯,那么还有另外一些符文,就完全超出了江照年的理解能力。
见所未见。
法阵中酝酿着晦涩的气息,江照年心中有些不安,但他仍然想了解更多。
于是江照年尝试着强行绘制它们。
过程并不是太顺利。之前江照年尝试过强行绘制并不懂其中原理的法阵,失败时也不过是精神上承受着反噬回来的波动,头晕或是头疼片刻,休息一下就好。
可是这些法阵……随着江照年一笔一笔地复刻,那种不详的气息越发浓厚,叫人心下不安的同时,却又觉得为某种力量所控,愈发停不下手。
江照年心中打鼓,进退两难,只能咬着牙继续画下去。
羽毛笔在纸上缓慢挪动着,魔法材料闪着晶莹的微光,只是那一点点几不可见的荧光,照进江照年的眼里,就叫他头晕目眩。
江照年觉得脑子、灵魂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像是要扯出身体,又像是要生生撕成两半。
一阵精神上的尖锐疼痛过后,羽毛笔骤然在纸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法阵终究没能完成,江照年昏倒在冷硬的石床边缘。
……
易烛再次醒来的时候,脑子里仿佛有几柄大锤在狂舞,一边咚咚咚咚地敲打在他的头盖骨上,要把整个头颅震碎一样的疼。
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扶着脑袋,眼睫微垂,努力从混乱中捕捉那一丝清明。
很快,易烛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自己房间里,也想起来——江照年已经回来了。
他立刻起身,不待精神恢复平静,扶着楼梯墙壁,有点跌跌撞撞,“江照年——江照年?”
易烛一路走一路寻,最终回到了改给江照年的房间门前,一把推开门。
见到江照年趴在床边,他先是深深提了口气,接着,又劫后余生般缓缓吐出来。
易烛向江照年走去,在这个房间里他精神上的创伤略微缓解,头脑也逐渐清明起来。易烛小心地把江照年安放到床上,他扫了眼掉在地上的纸笔,瞥见上头没画完的符文,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易烛心头一跳,立刻检查了一番江照年的状态,见他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易烛站在原地微微停留了一会,发了片刻呆才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转身去工作室里拿去材料,准备修改修改这个房间里的符文。
江照年已经回来了,原先的布置已经不需要了。
想到这里,易烛的心底忽然“啪”的一轻。像是一根紧紧缠绕在上面、绷到极致的细线,在极限过后骤然崩断。
一下子从极端的紧张落入极端的松弛,竟然有一瞬间的空茫感。
但他早已习惯这种转换,易烛很快收拾起情绪,进入了工作状态。
……
江照年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只是脑子一疼,眼前一黑,很快在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地方。
像是身处一片乳色的雾中。
四处都糊成一片,隐约瞥见远处的模糊色块,却看不分明。
江照年脑子里不太清醒,不光是没有白日里醒着神的清明,连梦境里那样心随意动的直觉意识都失去了。
他仿佛与这片雾气融为了一体,成为这里的一部分。却又凭着仅存的一点点本能,朝向远处的色块缓慢移动着。
也许他的速度真的很慢,江照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可距离却好像一点也没有缩短。
他直觉感到一阵疲惫。
在这个念头出现之前还一无所觉,可当这个念头出现之后,江照年仿佛一下子被某种力量压垮了,胳膊也累腿也累,脑袋重的抬不起来,眼皮也逐渐下坠要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