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悠然心中一动,道:“谢谢赵导提醒,我会注意的。”
孟悠然又有了“假期”,裴靖衣下令让营销部记录下所有想抹黑孟悠然的水军公司,他准备顺着那些营销号查。如果幸运的话,被揪出来的不止是正主还可能有帮凶。
周末,裴靖衣在公司开会。
孟悠然在别墅里撸猫撸狗,抱着猫狗看电视。别墅外的门铃声响起,只响了一声,就没声了。
“来了!”孟悠然喊,把Lucky和踏雪都弄下地,踢踏着拖鞋就去开门。
站在大门口的竟然是裴江路。
裴江路一见到孟悠然脸色就黑了下来,孟悠然见他手里还握着钥匙,赶忙把大门打开。
“你竟然和靖衣同居?”裴江路气得都用拐杖敲地了,“不结婚就同居,不知羞耻!”
孟悠然脸一红,道:“谈恋爱同居很正常啊,而且,国内不方便结婚……”
裴江路胸口起伏了半晌,瞪他道:“既然你在,也好。我有很多碟片都放在靖衣这里,你去给我把那些老碟片都搬出来,一个都不许少不许弄坏!”
孟悠然忙请他进去,问:“碟片放在哪里?我先找找。”
裴江路没好气地道:“就在他书房里,你把能看见的箱子搬出来查查就知道了,碟片你总认识的吧?”
孟悠然点头,把裴江路安顿好了,甚至还给他弄了一壶热茶。爬上楼,去了裴靖衣的书房。
裴靖衣书房的摆设和他在飞鱼办公室里的几乎差不多,但水蓝色的窗帘后,桌上摆了一瓶花,比飞鱼办公室的景色明媚了不知道多少倍。
孟悠然给裴靖衣发消息,告诉他他爷爷过来了,裴靖衣那头估计还在开会,没回消息。
孟悠然就在书房里找了找,最后在桌子下找到了几个箱子,其中有一箱就是各种碟片。
他有些意外,箱子里的碟片竟然全是戏曲。
裴江路在一楼,正不断地用拐杖敲打着地面。
他独身一人来裴靖衣的别墅,本来是听裴正昆说孟悠然陷入了毒.品风波。裴江路让人去网上查了,得知孟悠然的尿检是合格的——这让他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孟悠然把裴靖衣给带坏了。但孟悠然既然陷入了这样的风波里,他再和裴靖衣单独谈谈,也许就能说服他和孟悠然分手。
“爷爷,您看我找的这箱是不是?”
孟悠然抱着一大箱东西,走下楼竟还中气十足。
裴江路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慢了半拍,才道:“不要叫我爷爷。”
孟悠然从善如流地改口:“裴爷爷。”他把箱子放在了茶几前方。
裴江路“哼”了一声,挪动身子坐到最前头的沙发上去够箱子。
孟悠然忙把箱子推到裴江路的脚边,裴江路翻了几翻,神情肉眼可见的缓和。
“您是想等裴,咳,他吧?”孟悠然道,“他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要不,我给你放部戏曲?”
裴江路道:“你不用想讨好我,我早和靖衣说过,我永远都不可能接受你。”
孟悠然直接道:“那我就当您同意了。”
裴江路:“……”
孟悠然找了部市面上几乎已经没有播放源的《真假驸马》,放进了CD机中。
裴靖衣这里有早就被淘汰多年的cd机,恐怕就是为了这一箱子的cd。
凄婉动听的乐声响起,孟悠然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Lukcy和踏雪在裴江路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就跳到了沙发上,两只缩成一团,只有耳朵在乐声起伏时动了动。
“以前我爷爷也喜欢看戏。”孟悠然抱着沙发枕道,“那时我还小,但自觉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那天爷爷打开戏曲频道看《真假驸马》,哭得稀里哗啦。我说他莫名其妙,看个戏也哭……”
裴江路哼了一声,想起自己多愁善感的老伴儿——但他当然不会搭孟悠然的话茬。
孟悠然却无所谓他接不接话,道:“然后我陪他一起看,结果我也哭得稀里哗啦。”
裴江路:“……”
“我后来在网上找过,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全的《真假驸马》,没想到您这里有cd。”
裴江路没好气地道:“看戏就看戏,你怎么这么多话?”
孟悠然笑了笑,道:“那我不说了。”
裴靖衣开完会,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夏日的天色晚得慢,但在他开车回家的路上,四面的光线也都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
一个多小时前,孟悠然来消息说他爷爷到家了。
裴靖衣开完会才看到消息,本来还准备去营销部看看近来黑孟悠然的那些水军公司的动向,但裴江路都找上门来了,他不得不归心似箭——
从前,他爷爷本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人,直到奶奶去世后他方才渐渐收了脾气。要是他向孟悠然发泄的话……
裴靖衣很快就回到了龙河小区,别墅内的灯是亮着的,大门紧锁,听不见里头的响动。
裴靖衣才开了门,刚走到屋门口,就听见里头一阵一阵的哭声。
哭声?!
裴靖衣忙闯进门,才入客厅,就见沙发上一老一少都红着眼睛看着他,神情里带着被打扰的不满。
“你回来了?”孟悠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裴江路则道:“现在不是才五点半吗?你平时都这么早下班的?”
裴靖衣确认哭声是电视里,他们俩并没打起来:“今天的事都忙完了……爷爷,那个……”
裴江路嫌弃道:“你别挡着电视,这一段儿还没放完呢!”
裴靖衣忙挪开,然后他就见孟悠然和裴江路一起认真地盯着电视,时不时还抹一下眼泪,从桌上的纸盒里抽几张纸。
裴靖衣:“……”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看这个当妈的,其实她就算抢去毒酒又有什么用呢?皇后铁了心要杀她儿子,就算她死了,她儿子照样活不成。”
孟悠然唏嘘道:“她那时也走投无路了,说到底是皇后太狠了,为了保全皇家的威严……”
裴江路道:“要是董文伯就死在那崖下,这事恐怕就不会闹成这样。”
“世上的事那有那么多完美的?”孟悠然感慨道,“哪怕结局完美,过程也不一定完美啊……”
裴江路看了孟悠然一眼,裴靖衣注意到,他爷爷的眼神并不像以前一样带着怒气。。
“好了,戏放完了。”裴江路站起身,道,“靖衣,这一大箱子,还是放你这儿……”
裴靖衣问:“爷爷今天来不准备把它们拿走吗?”
“你希望我把它们拿走吗?”裴江路反问,见裴靖衣摇头,他就揉了揉自己方才因为流泪而酸涩的眼睛。“行了,我留太久了,等会儿你叔又要打电话给我了,孙子不省心,连儿子都不省心……”
裴靖衣要去送他,孟悠然也准备跟。
裴江路只让裴靖衣送,点名让孟悠然留下把箱子搬回去。
孟悠然没有牢骚,应了。
裴江路和裴靖衣一起走出别墅大门,裴江路道:“你找的这人,倒是挺像你奶奶的……”
裴靖衣心中一动:“爷爷……”
“是我固执,从你出柜的那刻起,我就该知道你以后不会再找个普通女孩结婚生子了。但我总想着,你弟弟的性取向都能变,时间久了,你也能变……”裴江路眼中透出一丝悲哀,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找同性,我以为你当真只是想和家里怄气。我希望你能和正常普通人一样——不止为了家里,也是为了你自己!”
“爷爷。”裴靖衣郑重道,“我明白。”
裴江路摇头,叹道:“直到今天,我才真正‘认命’。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很好,我真的很不想承认,可我心里已经承认了。今年过年,你可以带他来拜年。”
裴靖衣惊喜道:“爷爷?”
“我丑话说在前头。”裴江路没好气地道,“我是不会给他包红包的!”
裴靖衣笑道:“哪有让爷爷破费的道理,当然是我们小辈包红包给您。”
裴江路“哼”了一声,坐进了在门口等候已久的车中。
裴靖衣目送车子行远,回屋,便见孟悠然在打果蔬汁。
“我爷爷接受你了。”裴靖衣从背后抱住人,低声问,“你怎么做到的?”
孟悠然道:“天下的老人家都是一样的,我一见他就会想起我爷爷……”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当裴江路就是个普通老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