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沈欲诡异地笑了一下,“不可能,你骗我。”
“没骗。他刚过17岁就被他爸爸那边的人接走。你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俄罗斯人大多用爸爸的名字当姓,他随母姓,是他妈妈的名字。他爸爸是中国人,俄文名叫伊戈尔,卡加才是他真正的名字,但……喂?喂?沈哥?”阿洛喊了几声,没音了。
“怎么了?沈欲啊?”张权问。
“嗯。”阿洛摸了摸心口,“完了,我可能闯祸了,伊戈一定会杀了我。我要被沉湖了。”
混血,孤儿。不可能。沈欲被巨大的信息量砸懵,在屋里每个角落挨个转悠。卡加伊戈尔维.安娜斯塔西亚,怎么可能?
不可能。他摇了摇头,低头看手,好像又看见一片灰。
衣服,小乔的衣服还在呢。沈欲脚滑着跑了几步,跪在垃圾桶前掏出里面那件衬衫。应该是雪白色,四分之一都灰了,比昨晚的灰还要暗。突然他肚子疼,一紧张就肚子疼,疼得站不起来。
怎么可能呢?沈欲把那件衬衫揣在怀里,小腹疼得直不起腰,一步一滑地蹲行。然后他漫无目的地蹲着,又蹲回原地。
蹲在垃圾桶旁边。
“不可能吧。”沈欲自言自语。认识乔佚的时候他差两个月就成年了,差两个月就成年了。
没错。可阿洛说他17岁被接走的。那为什么没回北京?他一个人在乌苏里江附近转悠了10个月?不可能。
沈欲否定自己的想法,揪着衬衫原地打转。
回酒店找他,回酒店问他。对,沈欲冲出休息室的门,从楼梯一路狂奔。站在软垫区的末端他又停住了,看到了小乔。
乔佚,又叫卡加伊戈尔维.安娜斯塔西亚,他说他朋友都叫他伊戈,只有他妈妈叫他卡加。他唱俄文歌,唱为了西伯利亚,为了朋友,为了家人。
换了新衬衫,头发散散地束着,左太阳穴上方贴了一块长条状的纱布。他说,他眼睛是金色的,他爸爸在北京。他说,他没有钱了。
“小马哥。”骨头走过来,“没事吧?”
自己没事,沈欲有些犹豫,但还是撞开了骨头。小乔旁边站了一个外国人,好像正在评估训练环境。那是小乔给自己找的教练。
这几步很难走,沈欲走走停停,撞开了好几个人,又被好几个人撞。他近乡情怯,每一步都走了一遍天边。世界真大,他步步留恋。
他说他想有家人,他说他想当爸爸。他站在兴凯湖边看中国,说那边的家人会接他。沈欲悄悄地擤鼻子,猝不及防和小乔眼神对撞。
灰眼睛,不对,沈欲笑了,那是金色。这一步万劫不复,下一步刀山火海。爱怨憎,恨别离。
乔佚手里转着打火机,左眉骨淤青。“你今天又跑了。”
“我问你。”沈欲一手抓着旧衬衫,一手抓着小乔穿的这一件,抓他领带,“你昨晚问我什么?”
小乔暂时没说话,整个世界在沈欲眼里只剩明暗交杂。那年男孩18岁,他带他逛王府井遇上一个算命瞎子,瞎子说自己命大,能活到88岁。男孩说要陪自己到88岁。
“你是不是还在乎我?”乔佚被拽向前,像知道要发生什么,嘴角开始翘。
“我告诉你,是,我现在告诉你,是。”沈欲说,揪着那个领口,凶猛地主动吻上去,想把他吻干了。
人生八苦他尝遍,爱没有颜色,爱却是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勋章:行吧,我这是第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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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面子没了 [VIP]
他们的第一个吻是沈欲主动, 那时小乔在睡觉,洗干净的脸和新换的衣服透着少年青春蓬勃,可熟睡皱起的眉头和手背冻疮又很破败。沈欲亲了他, 给他书包里塞了2000块回家的路费。现在也是沈欲主动, 紧紧揪着他领口。
扔了小乔两次, 还怎么舍得放手?
他从来不敢和小乔近距离对视,怕眼震被发觉。现在他看了,尽管还是看不出金色来。他更不理解什么叫红色,什么叫眼圈一红。他只知道凡是自己想哭的时候眼圈会热, 鼻子会酸。
红,就是热。血是红的也是热的, 现在他眼圈很烫。即便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眼球又震, 不管了,沈欲紧张地撬小乔的嘴。他控制不了眼球的颤动,从有记忆开始自己就这样了。震起来的时候, 村里的人笑话他像个神经病。
确实像神经病,多少次沈欲自己看镜子都觉得像犯病了。现在眼睛就在颤,幅度很大,导致他分不清是自己眼睛抖得厉害还是小乔的睫毛抖得厉害。
“我操……”骨头提着一口气,“小马哥疯了吧?”
“我操……”seven傻站着, 随手把张晓的眼睛蒙住,“你未成年, 你他妈不能看这个。”
张晓晃了两下肩甩开他,踮着脚看。除了他们, 拳场所有人都在看。十几个兄弟们, 吧台的服务生,还有几个上私教课的学员。
小马哥他……他亲得好猛烈啊!比他打拳还猛!
乔佚垂眼看沈欲, 看他眼睛颤得离奇剧烈。以前接吻自己要往上看,现在他可以往下看了。可是他没张嘴,任沈欲扑他身上用一张嘴、一条舌头笨拙地撬他牙关。但他抱他,两条手臂死死地抱着沈欲薄且精练的腰,像一个水鬼缠住一个活人,不把他拖到河底淹死,用一命抵一命,誓不罢休。
沈欲只亲到了牙,舌头怎么都送不进去,一下子有点急了。除了着急还有紧张,皱起眉头用眼睛问话,不就是和好么?我现在亲你,你倒是摆起脾气了啊,臭小子,你幼稚。
一紧张就用力,小乔被他撞得往后直退。沈欲的嘴还贴着,扔掉染血的衬衫换两只手揪他。他们像纠缠在一起打架,厮杀,换个地方绝对像要杀了对方。
要亲他要亲他,沈欲闭上了眼,视野一片昏暗。他把光关在眼皮外面,不断回忆该怎么接吻。小乔吻技不太好,自己也不太行。他们在无人经过的胡同里亲过,在床上分喝一听啤酒的时候亲过,在夏日炎炎的树荫下亲过,少年不懂克制,他不忍拒绝。
现在,自己被拒绝了,被拒之门外,关在那张嘴外面。这不行,沈欲思考着,松开一只手,像绞杀像缠抱,搂住了小乔的头。你别这么幼稚,让我来亲你。
乔佚仍旧不肯张嘴,用明显的拒绝惩罚沈欲当年的不告而别。但他没有躲开这个带有明显宠爱意味的抱。沈欲以前经常搂他,哥哥搂弟弟似的,搂着晃身子,把他的脑袋按在怀里。
可他不想当弟弟。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怎么可能当兄弟?直到另一只手也绕住自己的脖子,乔佚捉住沈欲的小臂,把他困在了怀里。相比从前,沈欲的身体确实结实不少,肩部肌肉流畅,小臂青筋凸棱清晰,脖子下的两个坑还在。
“你!”沈欲一只手被反剪,蹬着地面,把他撞向了墙,“你什么意思?”
“谁让你当年跑了?”乔佚看着他,不用偏头就能从正面看到伤痕,“说亲就亲?你不是说不认识我么?”
“你成熟一点。”沈欲咬着牙警告。
“行吧。”乔佚点了下头,慢慢靠过去,随之扑面袭来的是可燃性液体的气味。那味道刺鼻,冲上了眼睛,沈欲强势地揪着他,嘴唇却颤,闪着一层湿湿的光。
要亲了,沈欲赶紧闭眼,把脸往前凑了凑。同样热的嘴唇碰到一起,同样湿润。他想象中这会是一个温柔的吻,久别重逢,从唇线开始吸吮才是。
但接下来发生的却是疼,狠狠疼了一把。妈的,沈欲登时睁眼,自己让臭小子给咬了。
“你咬我?”沈欲大脑一片空白,就知道自己被咬了,还挺疼。右手从亲密搂抱变成蛮力,揪住衬衫后领。小乔掐着他的腰往墙边挪,他们顺着围墙滚了一圈,撞开了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