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游鱼+番外(74)

余暮渊过了几秒钟才轻轻地用鼻音哼了一声,说:“和他们一群人出来,就喝了一点。”

他在电话那头说,宝儿,我给你唱一首歌。

于是沈芜弋安安静静地听那头的人用带沙的嗓音低低地清唱了一首歌。

so I sat down and wrote this song for you

(所以 我就想写首歌给你听)

I wanna take you everywhere I’ve been to

(我想带你去所有我所到过的地方)

Through all the corners where I thought I’d meet you

(去每一个我曾设想过会偶遇你的拐角处)

Plan out each night with all the things we'd love to do

(计划每个夜晚的调皮小游戏)

Travel the world still think you are the greatest view

(世界上所有最美的风景跟你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

流进耳中的音调和旋律熟悉又安宁,沈芜弋先是一愣,然后勾起眼尾不禁笑了,眼底浮动着细碎的流光。

在唱到歌词末尾,电话那头的人哑声说,我好想你。

沈芜弋摸着自己的耳后,轻声回道,我也是。

余暮渊顿了顿,继续说道,新年快乐。

啊,原来已经新年了啊。

新年快乐。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很快。

回到你的身边。

沈芜弋在心里无声地补充未说出口的话语。

沈芜弋去德国的第三十六天。

那天是二月十三号,情人节的前一天,也是余暮渊的生日。

那天,和余暮渊关系较好的人都纷纷给他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余暮渊都收下了,对每个人都说了声谢谢,就连远在国外的父母,都给他选好了生日礼物,寄了国际快递过来。但他看着却好像并不是很开心,面色带着几分意兴阑珊。

因为直到现在,他都没收到沈芜弋的祝福信息。

他又一次打开了手机屏幕,看了一眼,依旧没有新的信息送达。

余暮渊有些自嘲地垂下眼。

感情真是神奇的一个冰冷名词,它缺乏实体,寄托于文字展现在人们的面前,但却能让感情史极为乏善可陈的人也能品尝到陌生的酸涩和失意,冷淡和克制的坚硬外壳熔化成滚烫的岩浆,于是爱意喷涌而出,能从内而外地融化与重塑骨骼和血肉,也能将一个快要死去的灵魂变得鲜活。

感情是滚烫的理智,是自持的冲动。

到了中午,多数人都离开教室去吃饭,余暮渊从外面回到教室时,教室里依旧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他关上门,回到座位上,从口袋里拿出耳机带上,然后点了随机播放,阖上眸,撑着一只手浅寐。

流淌进耳中的男生舒缓,最适宜在午间静静地去倾听。

“我看见了风

从门前慢慢经过”

教室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地面上投下一片淡色的身影。

“我听见脚步声

遗落在窗外的云里”

脚步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微不可察。

“谁在轻轻哼唱

有夏夜与蝉鸣”

那道人影停在了趴在桌上浅寐的男生的桌前,然后又轻轻地蹲下身子,抬头仰视着男生的睡颜,然后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

“来自远方的树影说

那是落日的回执信

那是逐渐靠近的归期。”

指尖即将落在男生薄薄的眼皮上的一瞬间,下一秒,整只手被温热的温度包裹住,皮肤相贴。

“沈芜弋。”

自头顶上响起的声音又低又轻,其中还暗含着许多克制许久的情绪,沈芜弋微怔,目光一转,对上那久违又熟悉的浅色眼眸。

他的眼里溢出极其温柔的笑意,握住沈芜弋的那只手慢慢地调整动作,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严丝合缝地十指相扣,然后引着他的手背贴上自己的侧脸,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珍而视之的宝物。余暮渊俯视着他,眼神专注,裹着直白又收敛的情感,低声说:

“抓到你了。”

第48章

“你是小学生吗,”叶文斌走在江孝涵身旁,抱怨道,“怎么回教室拿个作业都要拉着我一起。”

“欸,这不是刚好碰到你吗,”江孝涵对于这个说法一脸不赞同,“况且刚吃完饭,多走几步路消化一下再回宿舍睡觉他不香吗?”

但是真的和小学女生在课间手拉手一起去上厕所有异曲同工之处啊。

叶文斌在心里暗暗想着,但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把目光投向一旁,“所以,顺儿,你跟着我们来是又要干什么。”

刘子顺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扑哧扑哧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想着我她妈怎么知道,无非就是在吃饭的时候右眼皮狂跳了很久都没消停,心里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弥漫,这种感觉在碰到要去教室的两人时更为强烈,直觉告诉他待会可能会出什么事,于是脑子一热就跟着来了。

几句话之间,三个人已经快走到教室,这个点的时候教学楼里基本都没什么人,就算是走读的吃完饭会回教室休息,但在这时候也算是为时尚早。

教室的门虚虚地掩着,半敞开一道口子,看上去已经有人回来了,江孝涵走在最前头,也没多在意,径直推开了门,嘴里还念念有词:“谁啊这么早就回――”

他像是被捏住命运的喉咙,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呆滞地看着最后排黏在一起的两个人,整个人在原地僵化成一座石雕,眼眸因为惊吓而瞪得极大,眼珠子都快从框里掉出来了。

倒是他身边两个人反应极快,一个人上手捂住江孝涵的眼睛和嘴巴,一个人从后面架起江孝涵的两臂,虽然全程零沟通却默契十足分工明确,刘子顺还没来得及去思考叶文斌此时的反应,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淡定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先走了,你们继续。”

然后和叶文斌一起拖着浑身僵硬的江孝涵火烧火燎般逃离现场,刘子顺还十分贴心地用脚尖勾了一下门边儿,把门给顺势带上。

他们两个逃命般的拖着江孝涵离开了教学楼,才停下脚步,然后松开手,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刘子顺说:“你知道了……?”

叶文斌点了点头:“吃完火锅的第二天知道的。”

叶文斌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刘子顺一脸平静,但叶文斌硬是从那面色上的平静中看出了几分沧桑,就差叼根烟在手上了:“挺早的,准确来说……大概是篮球赛的时候。”

叶文斌立马露出同情的神色:“真是辛苦你了……”

或许这就是成年人应该承担的东西吧。

“那个……”

正在畅聊的两个人齐齐回过头。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了……”江孝涵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眼神恍惚,仿佛还沉浸在刚刚自己所看见的画面之中无法自拔。

他在脑袋里慢慢地又回忆了一遍刚刚看见的场面,面部肌肉一阵抽搐,整个人显示出肉眼可见的崩溃:“为什么你们都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

他痛苦道:“我一直以为他们关系这么好只是普普通通的兄弟情……”

谁知道这纯洁的社会主义兄弟情猝不及防地摇身一变为不纯洁的基情。

刘子顺往后退了几步,出声安抚他,眼底流露出几分怜悯:“这不怪你。”

要怪只能怪你的思维太直男。

“我的崽……我辛辛苦苦呵护了这么久的崽……”江孝涵宛如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露出一副自家闺女要出嫁的微妙表情,嗓音里裹着悲恸,声声泣血,“怎么就被拱了呢……”

――

画面再一转,回到叶文斌和刘子顺合力把江孝涵架出去的那一刻,在门被关上以后,沈芜弋一直紧绷的后背才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放松,直到注意力被他慢慢地从门口处转移回来时,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搭在余暮渊肩上的手指不知在何时用力地蜷起,将手下的那块料子在手心攥得皱皱巴巴,在流畅的肩线上堆叠出细微的褶皱。

他的目光还没从自己的手上挪开,一股温热的气息再次卷席而来,又湿又烫的吻不急于眷顾那被吮得殷红带艳的唇上,而是短暂又密集地贴上他的眼皮、睫毛,一寸寸地用唇舌细致碾过,带着几分不露声色的索求和迫切,像是生活在丛林间的动物,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表达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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