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项知言更紧张了。
我们打车前往我老家的住址对策时候,他就在车上非常神经质地一遍遍检查自己的衣着和头发。然后把我们带过去的随手礼检查了3回,重新摆放了一回。
他这样就算脸上再平静无波,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紧张了。
我就希望到时候他见着人别太尴尬,毕竟以我对倪曼的了解。我说我要带男朋友回来,她都有可能裸着就穿着个睡袍开门的。
这女人太随心所欲了。
抵达我们家那栋房子的时候,项知言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感觉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说实话他这样还挺可爱的,但是我都看了一路了,再怎么觉得可爱也会有点心疼,可是怎么跟他说都不好使。
结果我们在楼下磨蹭半天,把倪曼等出来了,她看上去是准备遛狗的。拉着倪精精的牵引绳,一照面看到我们,镇定自若地打了个招呼。
“姨。”我无语了,“不是说了我们要过来,你出门是想把我们关外头吗?”
倪曼今年47岁,她确实是美得天独厚,时光只是让她的美从皮相上的精致沉凝成由内而外的风华。她脸上有一些轻微但是自然的老态,更显得她的美丽充满了故事感和欲言又止的余味。其实她的舞台和荧幕生命还在持续,但是她自己不愿意再出来拍摄了。如果她愿意,我爸那部纪念电影不会让别人来演她。
现如今娱乐圈再也找不出一个和她一样有风情的女人,她像是一张上个年代遗留下来的,老胶卷里的美人画像,镌刻着那个争奇斗艳又格外绚烂精彩的荧幕时代。
也许现在这个快餐化的时代,段欢比她更有人气和号召力,段莉雅比她更有演技和电影感,但是如果三个人放一起看,谁都能一眼看出谁才是真正的美人,不管她是不是比她们大了十几二十岁。
她看了我一眼,什么叫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就是这样了。
“德安在呢,你们太慢了。”她说话,“你儿子要出门,拉不住,我能怎么办。”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被她说的跟娇嗔似的,她这个年纪做居然也不觉得违和,我只能说,“行,姨我们先上去了。”
她点点头,转眼看项知言,也不藏着自己的目光,上下打量几眼,微微一笑:“这回这个倒是配的上你了。”说完也不管项知言什么反应,招呼也不用他打,牵着倪精精就走了。
项知言僵了半天才缓过来,我才把他带上楼。
我们上了4楼,四楼的楼梯间就立了一个大铁门,按了门铃,门从里面打开了,我打了招呼。
“德叔好。”
郑德安看了看我们。略点了下头,把路让开。
屋子里别有洞天。
这里其实是很老的房子,才6层楼高,我爸当时也就买的其中一套,后来他过世之后,倪曼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整栋楼其他的房子都买下,又从4楼往上,利用原有的楼梯间设计成一套连在一起的3层高的住宅,重新弄了好久的内部装修,请了非常厉害的设计师,能打通的地方都打通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定物业和房管局的。连成一个别有洞天的住所,外面看也只觉得是个普通公寓楼。这里建好之后,倪曼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住在这边。
郑德安引我们去第一层的客厅坐着,这一整层都是客厅和会客室,还有倪精精的狗窝。我爸的房子在5楼,像是个这个宅子的一间屋子一样,被倪曼珍藏了起来。
朱彤问为什么孟家一直想从正常渠道逼我把我爸的东西卖给他们,这就是答案。他们不怕我,但是他们害怕倪曼,和倪曼背后的郑德安。
郑德安背景不太清白,做房地产起家,家财万贯,丧偶,3个儿子2个女儿,都各有事业。郑德安逐渐退到幕后之后,就一直和倪曼在一起,现在差不多也过了十年。
他们并没有结婚,也许是考虑到财产分割和遗产之类的问题。不过倪曼自己也有钱,倒是无所谓嫁不嫁进豪门。
最厉害的还是他居然能纵容倪曼这么明目张胆地纪念我爸,而且放着世界各地的豪宅不住非要住在这破小区里。郑德安身份不一般,这小区就因为他们住进来,比别处不知道安全了多少倍,也没有隐私了多少倍。倪曼出去遛个弯,外头都要放10来个伪装出住户的保镖。还挺考验演技的,说不能让倪曼感觉出来,要营造出一种真实的,在普通小区遛弯的感觉。甚至还布置了和倪精精社交的其他狗。
倪精精是只超大的拉布拉多,没阉过,我有一次听倪曼在电话里跟我说,它在小区里很招其他狗喜欢,爬人家身上都没狗躲的。
我生生听出来一种狗仗人势,强抢民女的既视感。
我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件事,大概这就是有钱人闲得蛋疼的快乐吧。
郑德安把我们带到客厅就不再说话,继续看他的报纸。他向来不跟我寒暄,亲自给我开门已经是最顶级的礼仪了。有佣人给我们倒茶端小点心。管家的老陶笑盈盈地跟我说话,我没见过他几次,现在被当成他们货真价实的少爷对待,还是看在倪曼的面子上。
她也不是我妈,顶多是后妈。
项知言面对郑德安比面对倪曼自在很多,和老陶说话也很有礼有节,不卑不亢,非常拿的出手,撑得住场面。
这么稀罕一人,怎么就被我带回来了,想想就高兴。
我们看了会儿电视,倪曼就回来了,她到楼下的时候,就有佣人过来通知,郑德安就收起来报纸,开门下去接她。
等到他们进门,倪精精已经率先疯跑进来。它才是这个宅子货真价实的孙少爷,一群佣人上去开始伺候它陪它玩,再好声好气地哄它进它的房间。
倪曼和郑德安拉着手进来,外套放在门口。她里面穿着一条修身的长款针织裙,郑德安把沙发上放着的披巾递给她,她就随手披在身上,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橘子开始剥,边剥边问我,晚上准备住哪间屋。
“住我自己屋。”我说,“他和我一起住。”
倪曼点点头,就不再追问了,开始和我聊年夜饭。还要问项知言会不会打麻将。
“今年总算不是我和德安两个人了,和他们玩,他们都怕赢。”倪曼佯装生气地扫了眼佣人们,“你们努把力,让德安输个两个大红包给你们。”郑德安无奈地笑,他坐在倪曼旁边才终于像是个会喘气的活人。
晚饭都是家常菜,没什么特别的,倪曼真的是天赐的美人,这个岁数了吃这么多也不怕胖。吃过饭她要和郑德安下楼散步。老陶领我们去5楼我爸的房子。
外面的走廊被重新装饰过之后变得富丽堂皇,我爸的这间却连外面破旧的防盗门都还在。原本打算给项知言解约的时候,我有想过就市场价把这房子卖给倪曼算了,反正以她这种性格,多半还是原样留着。
老陶想帮我开门,被我制止了。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钥匙,钥匙上连着一根可以挂脖子上的带子,深蓝色的,已经有点褪色了。
我把钥匙插进钥匙孔,转动,开门。
遥远的过去被我打开,屋内的一切都还如同昨日一般,甚至连一个玻璃杯都在擦洗好之后,被小心摆放放回桌上,像是被主人随手放置的位置。
这是我的记忆,童年,和过去。
我终于有勇气再回来,还带着我的现在和将来。
章节112: 3个月前/3个月前
标题:112
概要:山药猪肉粥
一门之隔,是完全的两个世界。
我进了屋,把客厅灯打开,暖黄的灯一开,整个屋子都光亮了。灯罩是那种很老的款式,灯泡却换成了led的,有点丑,是我爸在的时候换的。他这个人有点奇怪,要讲究起来追求美感的时候比谁都刁钻,要是犯起懒不想管的时候,怎么难看都能看下去。
这种精神分裂一般的混搭风格充斥了整个房间。
我往客厅沙发上一坐,开始放空不动弹了。我们的行李被老陶送了过来,项知言开的门,老陶说问我们明天早饭怎么吃,是去大餐厅还是他们送过来。
“去大餐厅。”我懒懒地说,多问了一句,“冰箱里有吃的吗?”
“有,夫人吩咐过的,从厨房拿了一部分过来。”老陶说,“厨房浴室都可以正常使用,二层还留了间客房给您,这边的设备有些老旧了,洗漱可以去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