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乖的(23)

祝照朝他看去,明云见低声问了句:“你不觉得这菜咸了?”

明云见是淡口,祝照一早就发现了,入王府之后,每次他在月棠院内用饭时,那天的饭菜就会比以往的味道要淡许多,若明云见不来月棠院,祝照吃的都是正常咸淡的菜。

祝照拿起勺子放在嘴里,吃了葡萄肉后把勺子还给了明云见,也小声地回了句:“用完饭后,我们就可回去了?”

明云见点头,瞥了一眼回到自己盘子里的瓷勺,又给祝照剥了颗葡萄。

乐舞还在继续,其实不怎精彩,祝照对乐理不通,也不怎能欣赏舞姿,只能借着这奏乐声,与明云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本王发现你这小孩儿挺能吃的。”明云见剥了好几颗葡萄后,不动手了:“本王剥多少你吃多少,一点儿也不谦让。”

祝照嘴里还含了一颗葡萄,正巧这个有籽,于是她将籽吐在了自己的手心,搁在盘子上后,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道:“那我替王爷剥。”

明云见把一盘葡萄都放在她跟前了,将祝照面前的切片的冰糖梨放在自己跟前,一挑眉,示意她剥。

祝照也听话,没觉得明云见是在为难她,她嫁了明云见,就是明云见的妻子,照顾他也是应当的,更何况明云见先前还替她剥了几颗。

祝照只是抬头对他笑了笑,乖巧地剥葡萄。

她将一口玉碗放在两人中间,剥一颗朝里面丢一颗,明云见一手撑着下巴与赞亲王时时低声说这话,偶尔回头用勺子在碗里舀一勺吃。

饭菜过后,乐舞也结束了,壶中的酒还未喝完,不知是哪位大人突然开口:“周大人,饭菜撤下,酒未喝完,总不能让我干吃着瓜果喝酒啊。”

兵部侍郎田伟向来是个活泼人,于是提议:“案上还有糕点,壶中还有好酒,现下正月色当空,不如众人来个行酒令,便映着今日这景,算是帮周大人喝光二十年陈酿咯。”

周大夫也好说话,老人一笑胡子都颤了,他伸手指着田伟道:“就是你最会玩儿,老夫觉得可行,不知诸位王爷、大人们觉得如何?”

堂内几人附和了好,毕竟今日是周大夫的寿辰,大家都取个乐子。

祝照见明云见正准备舀葡萄的手顿了顿,随后他将勺子放下,没再继续吃了,方才的怡然自得消失,双手摆在膝上,对行酒令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田伟哄着自己的好友周涟道:“郡王是周大人的孙子,先来一个,规矩就是必须得有月,得有花,如何?”

周涟瞥了田伟一眼,道:“不会。”

田伟扑哧一声笑着,随后又道:“你不会,郡王妃难道也不会吗?你这郡王妃可是京都第一才女,不如便由郡王妃开个头,我们也好接呀。”

苏雨媚回头朝田伟的方向瞥了一眼,含了些许嗔怪,但并未动怒,她又朝周涟看去,顿了顿,道:“月照树影星满天,举杯邀词吾为先,牡丹枝上繁叶茂,一朵白蕊遮粉边。”

她说的,是周涟身侧的一盆开得正盛的白牡丹,唯有花边是淡淡的粉色,有月,也有花,正如田伟所言。

田伟夸了一声好,问:“谁接呀?”

祝照正等着听人接行酒令,就在她身后有一人道:“郡王妃这诗,别有所指啊。”

明云见没回头,眉心轻轻皱着,祝照也没动,心想怎么别有所指了,接着人群中的第二人开口,她便顿时明白过来了。

那人道:“月上枝头人面红,铜镜照看比芙蓉,金钗银挂绫罗裙,碧玉年华软帐羞。”

贤亲王妃突然朝祝照这侧看来,祝照抬头,正见周围几人的目光都偷偷打量着她。

金钗,她有,银耳坠,她有,绫罗裙,是她穿的,碧玉年华,正是十六。

祝照的脸色一瞬难看了起来,她朝身侧明云见看去,明云见坐姿笔挺,冷着一张脸,什么也没说。

苏雨媚开的头,乍一听没什么,但对上第二人说的那句,果然是别有所指了。

古有梨花压海棠,今有白蕊遮粉边。

祝照知晓,明云见于朝中没什么地位,与周家也向来不和,今日带她过来,无非是不想露怯,不想让人觉得他堂堂一个文王,周大夫邀请了他也不敢赴宴,却没想到,来是鸿门宴,早有人串通好了。

十年未娶妻,一娶回来便要丢脸。

前面有人胆子大,后头的人便越说越直白。

未明言,却暗指。

祝照剥葡萄的手不禁用力,一粒葡萄在她的指尖被捏碎,葡萄汁弄了满手,她正准备拿身侧的帕子擦手,左手却被明云见抓住。

明云见抖了手帕,将她的手掌摊开轻轻擦拭,面色冷淡,无甚喜怒道:“本王不吃了,你也别剥了。”

第18章 酒令

席间行酒令不停,有些武将也参合其中,说的话词义不通,也不占月与花,不过他们不怎在意,站起来豪迈地饮下一杯酒,便将这行酒令传给了下一人。

祝照的手上是干净了,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这种感觉,比在徐家寄人篱下还要叫她难受。

明云见不显喜怒,显然也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状况,若是第一次有人拿他,或拿他身边之人、之事来打趣,堂堂文王,自然挂不下脸来,必要问对方个罪责才是。

只可惜,他虽是文王,却并无什么实权。

赞亲王为人直爽,从小习武,听不懂这类文绉绉的话,还要侧身去问赞亲王妃他们说的是何意思,赞亲王妃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于是几人的目光时不时朝祝照与明云见这一桌瞟来。

祝照突然想起,她成亲前,徐柳氏曾说过一句话。

她说高门有高门的好处,自然也有高门的难处。

徐二夫人也说过,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便是要嫁一个尊荣的丈夫,因为一旦她入了夫家之后,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说祝照觉得这话,未免将女子说得太过卑微了。

但于今日葵云阁二楼堂内,她才明白过来,在明云见的这个世界里,她只要嫁给了对方,便与对方捆绑在了一起。

祝照是美、是丑,是勇、是怯,是生、是死,将永远与明云见挂钩,她若丢了脸,便是文王丢了脸,她若被人奚落,冷嘲暗讽,便是众人当着文王的面,朝她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明云见或许忍得,毕竟堂内这么多人,各个儿都以玩笑为由,并未真正将手指上了他的鼻子。加上今日是周大夫寿辰,文王府与周家本就不和,若今日明云见在堂内要以此发落众人,不是不可,只是来日入朝,恐树敌太多。

可祝照忍不得。

她向来是最能忍的人,从祝家出事之后,从她不再是被爹娘与兄长捧在手心的祝府小姐之后,她便一直在忍耐。

但她忍不得这些人,于众目睽睽之下,撕破了明云见的尊严。

祝照为他打抱不平,她为他不值。

明明是带了礼来,好生贺寿,对方却不以和为贵,根本没想过要化干戈为玉帛。

堂内一人又说:“月影绰绰人影双,金杯两盏酒色香,良辰美景无虚度,芙蓉帐暖尽春宵。”

田伟顿时指着那人道:“前头说得引人遐想便罢了,你还在这儿捣乱,胡闹!真是胡闹!”

“我也觉得,还是郡王妃说得好。”坐在田伟身后的男人开口,笑说:“郡王妃的那句,简直点到了妙处。”

明云见忽而一笑,声音低低的,目色沉下,明明今日未喝酒,却仿若醉了一般,一张手帕在掌心擦了又擦,像是要以此缓解身上缓缓迸出的寒意。

祝照动了动嘴,心中咚咚直响,她在犹豫,但行动却快了脑子一步。

祝照声量不高,却用足以叫周围几人听见的声音对着右侧的中书令道:“孟大人,孟夫人,大家只是以行酒令助兴,未有其他意思,郡王妃的诗说的是郡王身侧的花,也未另有所指,二位切莫放在心上。”

这句话,倒是叫坐在祝照身后几人的呼吸都停了。

中书令是二品官员,能坐在文王之下,众臣之上,可见身份地位很不一般。

本来苏雨媚的诗有无它意,中书令不知,但众人后头跟着说了两句,不知是谁带头曲解了苏雨媚的意思,之后说的话,便越来越浑了。

但大家都饮了酒,也只是玩闹,加上矛头并未指在中书令的身上,他也就与夫人小声说话,并未在意。方才被祝照这么一开口,众人才惊觉,他们拿文王与文王妃相差十岁的年龄打趣,却忘了就在二人的身侧,还有年龄相差近三十的中书令与其续弦夫人。

上一篇:夫人,你马甲又掉了下一篇:朕和她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