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猜测,并无凭据,上报了才叫荒唐。”明云见道。
“好,这便算是文王机警,那敢问文王,京都城内十名死侍入周将军营中救明覃,你又为何知晓那些是明阐派来杀明覃的杀手,而非嵘亲王派来的?”
“嵘亲王的死侍于另一侧意图抓住本王王妃以做要挟交换,他不敢冒险惊动封易郡王,否则只会让封易郡王加强戒备,故而本王猜测,那是明阐派来的杀手。”明云见回。
“又是猜测。”聂大人哼了声:“那敢问文王,明阐明明写信与嵘亲王私兵调遣入京,为何不见私兵,最终联系的,却是文王的手下?”
“说来也巧,明阐联系私兵时,本王手下的夜旗军刚好截获了联系信件,这才将计就计,没想到对方真的信了。”明云见道。
“一派胡言!”聂大人怒道:“不是猜测,便是巧合!文王口中难道就没有一句实情?你敢不敢承认,是你在嵘亲王身侧安插了无数眼线!更有可以剿灭几万私兵的私兵!”
“陛下才封本王为亲王,本王就要在此受聂大人的审讯了,敢问聂大人,你说本王有私兵,可有证据啊?”明云见言罢,一旁的苏昇突然站了出来。
“下官可以为文王殿下作证。”苏昇跪在殿前,明子豫额上已经有汗,方才聂大人对明云见的问话,他一句也不敢开口,便是因为他心中也有此疑惑。
可是明云见的解释当真无力且苍白,叫他如何信任?
“苏卿请说。”明子豫道。
苏昇朝明云见看去,自明云见筹划密谋造反之后,苏昇便倒戈向了明云见这边,嵘亲王的造反事件,明阐刺杀明覃,取代嵘亲王,并且出兵离京攻打周涟兵营,可以说一直都是苏昇在通风报信。
除了苏昇之外,还有朝中一些其余官员都是从嵘亲王那边倒戈相向明云见,并且在嵘亲王造反之后,并未完全受了牵连的。
此时苏昇出面,明云见的脸色显然好看许多,嘴角也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苏昇道:“下官可以作证,文王殿下……的确有谋逆之心!”
明云见闻言,眉心紧皱,顿时捏着座椅扶手,朝苏昇方向狠狠瞪了过去:“苏大人在胡言乱语什么?!”
“天子在上,下官不敢胡说!这些话,下官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早在嵘亲王造反之前,文王便已经逐渐掏空嵘亲王的势力,若非如此,嵘亲王也不会被文王逼迫至造反的地步!”苏昇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拔高声音道:“文王在收拢了赞亲王与贤亲王的势力之后,便开始挖嵘亲王的手下,下官也曾因为与嵘亲王有过几回接触,而被文王找上,半威胁地要下官加入他麾下,为将来造反做准备!”
明云见起身朝苏昇走去,周涟突然出现,伸手拦住了他的举动,冷言轻睨,道:“文王何不听苏大人说完再辩?”
明云见开口:“本王为何要听他在此污蔑于我?!”
“是不是污蔑,下官还有证人!”苏昇昂首道:“当年嵘亲王手下的人,有几个是下官的好友,虽说下官不与嵘亲王同流合污,但为了在朝好过些,也与一些大人平日出去饮酒吃饭,那几位大人目前还在刑部,因为未参与谋逆一案中,尚未处决,聂大人一问便可知!”
“苏大人都说说,有谁!”聂大人道。
苏昇开口:“刑部金大人,户部钱大人,工部安大人……还有几人,我都可报上名来!”
“这几人我都问过,他们并未告知自己与文王有何私下联系!”聂大人道。
“那是因为文王如今得势,手中重权在握,恐怕会成为下一个嵘亲王,故而这些大人都不敢开口,聂大人只需告诉他们文王入狱,且瞧他们会不会将一切实情告知!”苏昇言罢,又将额头磕出血来:“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万不敢当着诸位大人的面欺君,还请陛下彻查文王!”
明云见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一双眼如冰刃般剐在苏昇身上,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
明子豫坐在殿上,脸色难看得很,方才苏昇的话他全都听了进去,是真是假,其实只要刑部的人去问一问便可知晓。可瞧着明云见的反应,明子豫突然觉得,即便刑部的人不去问,他也知道答案了。
明云见平日里何等淡然的一个人,功名利禄于他而言好像都是浮云,若是有人诬陷了他,他也可以一笑处之,坦然自若地就像从未身处朝中。可今日苏昇的话却让他难得发怒,甚至起身离开座椅,他的一言一行,在明子豫的眼中都与往常大不相同,若非是被人一针见血,他又如何会这般气急败坏。
恐怕若不是周涟拦着,向来斯文的文王,便要动手打人了。
明云见紧紧地盯着苏昇,半晌之后,才只道了句:“好你个苏昇。”
苏昇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对着明云见道:“文王殿下,当年小女未能嫁给你,是下官对不起你,但我也不能因为心中这份惭愧,便将你的恶性掩盖了过去。”
周涟听见这话,微微皱眉,毕竟他如今也未与苏雨媚和离,苏雨媚尚是他的妻子,被苏昇这般谈论,毕竟心中不悦。
“其实我亦有疑惑。”周涟望向明云见,道:“关于嵘亲王那几万私兵,究竟去了哪里,文王能否给个解释?”
明云见的嘴唇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他深吸几口气,再望向周涟时,道:“本王不知你说的是什么私兵。”
“记得在营中,我问过文王,文王只告知我‘没有后顾之忧’,如今陛下给你机会,你也不肯说出实情,明面的势力可以给,暗藏的势力却不能留,文王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周涟摇了摇头,最终放下了手臂:“还请陛下,收回文王夜旗军调遣权。”
明云见怒不可遏,心里也觉得可笑至极,今日入这乾政厅,见到在场的这些官员,他就知道这是一次鸿门宴,果不其然,明子豫来时带他在御花园里转一圈,其实就没打算今日再放他回文王府了。
“夜旗军的背后,还有暗夜军。”周涟道:“暗夜军为皇家效力,先帝在位时,暗夜军归先帝调遣,但先帝驾崩后,京中军分散于各个亲王手中。文王手中的暗夜军已然成了他的私兵,专为文王效力,不问陛下安危,还请陛下为大周考虑,收了文王夜旗军的调遣权!”
明子豫当真是左右为难了,他望着明云见僵直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明知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放任明云见回去,可若就此将明云见关押,也实在违背他的本心意愿。
毕竟这么多年来,明云见照顾着他,教育他长大成人。其实嵘亲王造反,更是明云见出的主意,便是为了逼迫嵘亲王提上造反日程,好让他们有所准备。
可……苏昇言辞凿凿,甚至曾经与明云见同一条船上的周涟也要他不能放过明云见。
明子豫心中不解,为何他身边就没有真正的亲人呢?一个个……居然都包藏祸心,只是分被他看见,与不被他看见。
“陛下封臣亲王,原来意图在此。”明云见转身,面对着明子豫时,面上的表情冰冷得几乎将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全都撕裂。
明子豫还记得,自己写的字都是明云见一手教出来的,他怔怔地道了一声:“皇叔……”
便在此刻,诸位大臣都跪地称了一句:“陛下!”
明子豫牟然回神,眨了眨眼,抿嘴道:“将文王押至大理寺,皇叔,只要你是清白的,等朕调查清楚,便会还你公道,该有的补偿,朕统统给你!”
反之,若他当真有谋逆之心,与嵘亲王一样结党营私的话,明子豫也算看透了皇室亲情,便是再不舍,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毕竟若他不出手,下一个便会出手伤他。
殿外金门军入殿押人,尚未碰到明云见的衣摆,便被他拂袖挥开。文王挺直着背,路过苏昇跟前时,耐人寻味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大步朝外离开,便是大理寺,他也不会让人押着去。
小皇帝再收夜旗军的调遣权,京中夜旗军三千人,统统落在了周涟手中训练。
周涟不敢托大,在接到夜旗军的调遣权后,便将原先的兵权主动上交给了小皇帝,他自己手中留有的兵权少之又少,但还在继续调查明云见是否暗养私兵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