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立雪写的是李白的两句诗,小学生都懂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一笔漂亮的小楷写下来,老先生啧啧称好,这笔字已经不仅是拿小学生书法比赛的端正好看而已了,而是法度缜密筋骨有力,已隐隐约约有自己意境和风格,洒脱果决,不拘于外。
别说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应有的字,也不像是十几岁孩子能写得出来的字。
老先生看得爱不释手,忍不住问道:“丫头,你这是从会走路就开始练字了吧?确实有些天分。”书画也是讲天赋的。
穆立雪搁下笔,笑眯眯地走回冬至身边,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她的笑容更甜,一对酒窝又深又清晰。
她笑道:“不是啊,我小学三年级开始练字的,妈妈说书法班是特长班里最便宜省钱的,大家都学,我不学不行,就学了这个。”
老先生咋舌无语,还有这样的说法?
不过这孩子是难得的聪明和灵气了。老先生看了她的字后心情大好,便又道:“这房东与租客也是讲究缘分的,你今日来,又正好写了字,若是能再跟我下盘棋,下得同样的好,那我这房子就租给你们,租金好说。”
穆立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问道:“好说是多少?”
老先生有些不满了,“写的一笔好字,怎的这般市侩庸俗。”
她嘻嘻笑着不接茬。
老先生无奈,只好说道:“我这房子租出去也是要一千五一个月的,如今你我投缘,若是再与我下棋,我就减半七百租给你们,如何?”
穆立雪立刻就应了下来,生怕老先生会反悔,但她没有正经学过下棋,只在公园里围观过两次退休老爷爷们对弈。
她的犹疑只在心中转了一圈,在她身旁的冬至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不解地抬起头,冬至微微笑道:“下棋就让我来吧,正好向老教授请教一番。”
老先生闻言诧异地抢了话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冬至有礼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厅内的角落,那一面柜子上摆着许多的学术陈设。老先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即笑了起来,摇头道:“原来如此,多么明显,是我多此一问了。”
穆立雪拽着他的手轻轻一晃,小声道:“你会,你还记得怎么下棋?”
冬至看着她,停下来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答她道:“下起来,应该会,这些东西,一旦会了,就如同走路一样形成习惯的。”
她便放心了下来,任他坐下与老先生下棋去,这回轮到她来围观。
今天遭遇的事都很好玩啊。她心想着,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一盘过后,是老先生赢了,赢了一子。
冬至道:“教授的棋艺高超,今日我受益颇多,谢谢指教。”
老先生有些得意,又带着几分喜爱地看着冬至,还有他身旁站着的,一脸好奇的穆立雪。今日遇见的这两个孩子,都不一般啊。
一个灵气逼人,一个内敛藏拙,故意输他不难,只输得差一子,那心思和计算就可想而知了。怎样的人家会养出这样优秀的孩子?却还要跑来外面租房子住。
穆立雪却不管那么多,只笑着问老先生:“这棋下得您还满意吗?是不是房子就可以租给我们了?”
老先生呵呵笑着,拍板决定,“好,就租给你们了,也是有缘!”
穆立雪立刻看向东至,拉着他的手晃了又晃,眼里亮晶晶的笑意都要如流星泻了下来了。东至任她摇着晃着,嘴角微微上扬。
“您何时搬家?我们如今无家可归了。”
老先生两夫妻第二日就有搬家公司上门,也没带走多少东西,儿子那边一应俱全,只带了自己惯用和心爱之物,其余家具什么的,甚至都不用穆立雪他们再操心,真正的做到了拎包入住。
说是幸运,确是幸运。
穆立雪一进屋就将房子内所有事物都记了下来,感兴趣,才艺,写字,不过是适当的展示并利用罢了。
而若论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不是她老妈,是冬至。他们是同样的人。
第4章 女神的粉与黑
南城虽然只是沿海的三线小城市,但这几年旅游业发展得不错,房价猛涨,七百只能勉强租个环境不怎么样的小单间,像这种单位宿舍的两室一厅套房价钱翻倍都难找,而单泽学老先生连押金都没有收他们的,让穆立雪高兴坏了。
两个人住进去后,便暂时有了落脚之地,已经请了两天病假的穆立雪终于想起应该要回学校去上上课了。
冬至说他出去转转赚点钱回来。
对于一个失了忆的人穆立雪竟十分的相信他的能力,他说去转转就能赚到钱,她也觉得就是如此的简单而已。
不是没见过现实一面,从小到大穆立雪跟着穆文什么苦头没吃过,什么白眼没受过,菜市场鱼摊前长大的孩子,只是她上小学后穆文就没再让她来市场里混,每天自己放学回家,搬个长板凳坐在家门口做作业,累了就躺在长板凳上睡一觉,等到穆文收摊回家两母女就可以好好吃一顿象样点的晚餐。
但穆立雪就是莫名其妙的愿意相信冬至,她这样的人,愿意去相信一个人,很难,但她想试试看。
周二一大早七点,穆立雪背着书包跟冬至一块出了门,走出小区的门口,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去南城一中,临走时冬至塞给了她一个大白兔糖,她诧异问什么时候买的,他笑笑却不说话走了。
一回学校抽屉里塞得满满的都是卷子,空白的练习卷,上星期模拟考的试卷,穆立雪拿出来分成了两摞,然后重点看她模拟考发下来的卷子。
除了语文作文因为字迹不够整洁扣了一分,其他数理化英语几科都是满分。她嘴角往上微勾,便失去兴致地随意折了折重新放回抽屉里去,反正也皱巴巴的,估计她不在的这两天没少被别人翻来看。
她抬头淡淡扫了一眼周围,坐她隔壁组相对的王洋如同触电般缩回了眼神,又假装若无其事地笑道:“立雪,你回来啦,这次模拟你又是全校第一名,真厉害!”
穆立雪温柔地望着她笑笑道:“你也很棒,作文写得比我好多了,一会儿能借我看看吗?”
王洋有些受宠若惊,她看着眼前那张精致小巧的脸庞,白皙得如同水晶般剔透晶莹,艳羡又小心翼翼,道:“好啊,你想看当然没问题,不过,能不能自习课时给我讲讲几道数学题?”
穆立雪拿出了钢笔,对王洋笑了一下,“好,没问题。”
她低头开始做那些练习卷子,早读时间高三了大家都是各学各的,没看到班长也在上面做卷子呢。班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聚集了全年级最好学生的一个班,有个性较自由是老师给予他们的福利。
王洋有些怔怔地看着正做卷子的穆立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有些怵穆立雪,明明她人那么好又温柔又美丽,但在她面前王洋就不太敢放肆,生怕亵渎了美人一般。
她心想着,不禁好笑地笑了起来,摇摇头回去也认真开始学习。还有九十天就要高考了,时间就是分数,毕竟不是谁都能像穆立雪那样,聪明的不象话,上课爱睡觉爱请假还回回都能考年级第一。
体育委员张晓晨走过来穆立雪的桌子旁,拿着本子敲敲桌问道:“穆立雪,春季运动会女子一千五百米报你名行不?”
穆立雪做题被打扰有些不悦,她慢吞吞抬起了头,在张晓晨炯炯有神的注视下拒绝道:“抱歉,我不参加了。”
张晓晨的脸有点黑,他已经转了一圈没有一个人肯报名,这些女生最矫情最懒,每次运动会都推三阻四的,看到帅哥又开始尖叫发花痴。
他本以为穆立雪不会拒绝,便带着些责备的语气道:“你以前每次都报名的,而且都拿了第一名,这时候是为班级争荣誉的时候啊!为什么不参加了?”
穆立雪的眼睛突然带上了一丝笑意,歪着头微微笑道:“晓晨,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我当然愿意为集体争荣誉,可是我刚病好回学校,体力上无法兼顾比赛和学习,这个你能体谅吗?不能因为以前都是我参加,所以这项就变成我一个人的责任了吧?”
张晓晨刚回说:“本来就是能者多劳——”
“能者如今身体不太好,也要多劳吗?”她笑眯眯地打断了张晓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