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不少照顾孩子的母亲都被吓得躲在角落里,抱着孩子瑟瑟发抖。
女人头发凌乱,抬起头,好像深渊里的恶鬼,可是脸上却带着泪色,乞求的看着兰休“我看到了,那些药里有你的血对不对?你再给我一点吧,求你了,我的孩子快不行了!我求你了!”
说着,女人突然膝盖一弯跪在兰休面前。
兰休也是一愣,抓着女人的胳膊往起拉,“不是,你先起来好吗,有话待会再说。”
结果女人跪在地上非但不起,还给他咣咣磕起头来,招招手,把发烧热得脸色涨红的女儿也给叫过来,跪在地上给兰休一起磕。
这阵仗兰休哪能受得了啊,看着一大一小在自己面前,兰休赶紧一只手抱起孩子,一只手拉起母亲。
“现在真的没空,等去了防空洞我再给孩子好不好?”
女人见兰休答应了简直喜出望外,摇了摇头,“就要一口就行!一口就行!”说着突然拉住兰休,对着女儿喊“快点咬他啊!”
被兰休抱在怀里的小女孩被妈妈吓得一愣,回过神,一口就咬在了兰休的脖子上,格雷看到这一幕,只感觉血顺着天灵盖往外翻,他都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哪来的劲儿,一把扯开抓着自己的大汉,抄起地上的凳子就要砸那对母女,被兰休用另一手挡住。
“放下。”
兰休今天上午刚抽了400毫升血,现在被咬得,已经有点头晕眼花了。勉强抓着格雷举起的凳子腿,又重复了一遍,“放下伙计,别忘了你是个医生。”
“是医生我他妈就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被这帮狼心狗肺的人吸血啊!老子谁也不救了,都他妈给我去死!”格雷举着凳子继续朝那对母女身上使劲。
“格雷!”兰休感觉再这么僵持下去,自己都站不稳了。他叹口气,“一个是生病的孩子,一个是为了救自己孩子跪下求我的母亲,你觉得她们哪个该死?”
“他们不该死,那你就该死?!”
这一刻格雷压抑在心中的苦闷已经爆发出来,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们就不该去救这帮白眼狼!
看看这些人,哪有一个对于他的牺牲心怀感恩,一个个都躲在角落里跃跃欲试的望着兰休,眼中折射出贪婪的光。
难道兰休救他们是应该的吗?
不是吧。
因为你的善良,不顾一切的奉献,所有人却把这当成是理所应当。因为你的血能救大家,你有这个能力,所以你就该牺牲自己去救更多的人,如果你拒绝,那你就是见死不救。
人性都是贪婪的,只有你争我夺才能维持这个平衡,如果一旦出现了一味奉献不需索取的存在,很快就会被这些贪婪的人吸食殆尽。
一分钟过去了,小女孩还在母亲的鼓励下咬着兰休的脖子不放,格雷手里的凳子扑通一声砸在地上,泪流满面,“看着吧兰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后悔自己救了这些人,后悔像傻子一样自我牺牲,没有人会感恩你的,他们只会当作是理所应当。”
怀里的小女孩抬起头时,兰休的脸色在光源的映衬下,已经白得有些吓人了。
他把怀里的孩子缓缓放到母亲身边,语气平淡“我不需要任何人感恩,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只要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格雷捂着脸,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骂兰休“你他妈就是大傻子!”
“都跟我交往这么多年了,现在才发现吗?”
兰休把手搭在格雷肩膀上,被对方生气的甩开,兰休又搭了一次,这次在他甩之前凑过去低声道“让我扶着点,头晕的厉害。”
“活该!”格雷咬牙切齿的骂着,却仔细扶着兰休的胳膊往前走,没想到还没出这个病房门呢,又有三四个人跪在了他们面前。
跟刚才那个女人的表现如出一辙。
一边磕头,一边叫自己的孩子过来卖惨。
这次格雷把目光转向兰休,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声阴冷阴冷的,像是从井里爬出来的水鬼,“看吧,都如法炮制呢。”
兰休看了眼光脑,已经快8点了。头晕的只能靠在格雷肩膀上闭眼休息了几秒,才站直身体。
“刚才那个孩子的病情已经由第三阶段在向第四阶段过度了,着急治疗可以理解,但这几个孩子的病例我看过,才刚到第二阶段吧,有的甚至还是第一阶段,放心吧,我人在这也跑不了,以后血还会陆续供应给大家,可着这些孩子先来,你们看行吗?”
看这些人跪在原地还不动地方,兰休叹了口气,把自己两边的袖子都撸了上去,露出了手臂上整整十四个针头,蹲下来给他们看。
“你看我这身上,好像也没地方下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你会后悔的。
兰休后悔的事我从来不做。
狗子……算你头铁。
第66章
防空洞是诺亚城建立之初就存在的。
听说在3万年前, 这里确实降落过一场行星雨, 而且断断续续持续了十年之久, 数亿族民的房屋被毁, 居无定所,皇室才不得不派遣工匠在这片建造了大面积的防空洞,供给当地居民避难。
不过建造防空洞的资金, 后期也都从税收上找回来了。
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就是这个道理。
基于这个史实, 兰休才编出了那样的瞎话,好在这些人都比较好骗, 没让他当面出示天象监测报告, 不然那可真是大型翻车现场了。
兰休带着住院部的所有病患进入了防空洞的入口, 傅涵他们在里面穿着防护服, 早就把医疗器械跟药品搬完了。
几个人按照计划, 把病患分成三波, 成年男患者一波, 成年女患者一波,还有就是需要家长照顾的儿童, 分别带着他们进入防空洞内的三个隔层, 清点完人数后,立即关闭洞门,开始安顿人员,给他们配分床铺,收拾东西准备休息。
傅涵站在一边看了眼光脑, 已经将近10点了。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很快外面几栋大楼都会被夷为平地。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防空洞有一定的隔音效果,不过也不能完全屏蔽外界的声音,到时候解释起来恐怕又要费一番事。
想到这,他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兰休跟格雷,顿时有些奇怪,两个人明明站的很近,却谁都没跟谁说话。
冷漠的态度,活像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傅涵走过去,格雷就迅速转移开。
傅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问“你跟格雷医生又闹矛盾了?”
“嗯?”兰休好像在想事情,听他这么说,抬起头才发现刚才站在身边的格雷已经走了,摇摇头,“没有啊。”
“没有他刚才站这半天都没跟你说话,肯定是你惹他生气了,你还感觉良好不自知。”
傅涵侧头看着他,发现兰休的衣领被拉得立起来,卡在下巴上,有点别扭。
军服的领子可以折叠,也可以立起来。
折叠显得比较绅士,参加会议出席重要场合时都要求这么着装,但平时就随意了,天冷时领子立起来可以挡风。
可平时兰休一直是折叠的,怎么突然立起来了?
而且今晚很热,也没有风。
傅涵越想越奇怪,伸手就把兰休的衣领往下拉了一把。
兰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即去抓傅涵的手,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看到兰休脖子左侧的牙印,小小一个,有葡萄粒那么大,可咬得倒是真深,里面能看到三四块凝结的血痂,伤口周围的皮红了一大圈,深红色的伤口,映衬着周围淡粉色的淤痕,就像是一朵半开半包的蔷薇花。
含苞待放,楚楚动人,多让人怜爱。
然而傅涵上去就狠狠捏了这朵蔷薇一把,辣手摧花。疼得兰休差点掉出眼泪。
兰休没想到这崽子居然下狠手,原本没处理的伤口就有点红肿发炎了,被他这么一捏,刚凝固的伤口又有出血的趋势,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可是疼得青筋暴起,一转头,对上了傅涵的眼睛,兰休扯起的嘴角顿时僵在脸上。
“是谁?”傅涵直接问。
他的表情有点可怕,兰休含糊其辞“就是个孩子。”
“我问你是谁!你不说我就去隔壁挨个找。”
“……”
事到如今,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
兰休搂着傅涵的肩膀,把他的脸埋在怀里“我没骗你,真的是个孩子。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眼睛很大,穿着红裙子,红红的脸蛋儿,跟小菲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