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蓝菡便将熬好的药端了上来,“娘娘,药来了!”
淑妃闻言,赶紧接过药汤,舀起一勺吹了吹,将热度降下去,才一勺一勺地喂给顾景铄。她拿出帕子,将顾景铄嘴角流下的汤汁擦拭干净,见人神情安详了许多,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淑妃重新替顾景铄掖好被角,对着满殿的宫人吩咐道:“好好照顾四皇子!”
“是。”
淑妃这才回了自己的宫殿,她要好好问问蓝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菡见淑妃娘娘正襟危坐,立马跪了下来,是她有负娘娘嘱托,没有照看好四皇子,“娘娘!奴婢……”
“多余的话就不要再说了!直接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无巨细都告诉本宫!”淑妃神情不善的看着蓝菡,她承认是有迁怒蓝菡的意思,但更多地,她想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
“回禀娘娘,事情是这样的,四殿下刚开始和五殿下放风筝,然后,风停了,熙妃和玲嫔娘娘便邀请两位殿下去凉亭用糕点。”蓝菡似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但是我们刚刚到凉亭,玲嫔娘娘就命人将桃花糕撤了下去,说是放久了不好吃了!”
“还有这种事?”淑妃轻抚着椅子的把手,暗自深思,凤眸一挑,“还有呢?”
“然后,两位殿下就用了糕点,不过很快,皇后娘娘宫里的宫人来唤五殿下回去,玲嫔娘娘也告辞了,只剩下四殿下和熙妃娘娘。殿下用了糕点后,过了一会儿就不舒服了!”蓝菡一字一句地将她看到的都告诉了淑妃娘娘,垂下头去听候淑妃的发落。
“……你下去领十板子!都下去,让本宫静静!”淑妃处置了蓝菡后挥退了众人,她深吸一口气,现在她需要好好想想。
“是!”
淑妃凝了凝神,仔细想着今儿这出。
她的皇儿必定是被人下了泻药的,至于是什么人?这还用想,这宫里最不安分的人就属玲嫔了!
况且,当时本来应该是只有熙妃和玲嫔,那药必定是玲嫔下给熙妃的!不然玲嫔不会把那盘桃花糕先端走,里面必定有问题。
而从出事到现在,熙妃一直跟着过来,如果是她下手的话,她就不会帮着照顾景铄,必然巴不得孩子得不到医治。
为了不弄错人,淑妃特定命人去盯着玲嫔的一举一动,如果真的是玲嫔做的,那她现在肯定忙着消灭罪证!
那盘桃花糕,还有五皇子带回去的糕点里一定有问题!
……
不久,听了宫人回复的淑妃,硬生生气的砸了手中的瓷碗。
玲嫔!
明明是下给熙妃的,却让她的孩子遭了罪,这口气她咽不下也不想咽,顾景铄是她的命根子,她不允许别人动他一分一毫!
淑妃的掌心渐渐攥紧,连掐出了血痕都不自知,面上神色愈发凶狠。“啪嗒!”一个圆润的指甲在淑妃无意识地用力下突然断裂开来,险些划伤手指。
她看着有了瑕疵的指甲,眸色深沉,她会让玲嫔付出代价的!
……
栖凤宫内,顾思源正唉声叹气蹲在自己的殿内,他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老是要出恭,难受得他想哭。
第88章 明霄
又是一年新春,百花齐放,杨柳依依,生机盎然。
委屈了一整个冬天的花儿们纷纷探出了头,肆意舒展着自己最美的身姿,清风也为她们伴奏,使那些小花儿娉婷袅娜的起舞。一旁抽芽的枝儿也不甘寂寞,纷纷晃动着自己的身子,为新生的春日伴舞。
蓝天白云下,随着万物复苏,街上的人烟气也增加了许多,小贩纷纷出来摆摊,热闹极了,又是风调雨顺、人民康泰的一年。
西凉,东宫,夜深露重,凝结着寒意的冷风不断袭来。
太子东宫内,二层小筑的汉白玉栏杆前,一男子手握一酒杯望着满天繁星,酒液微凉,节骨分明的手被浸润得寒意更加,微微抬起的脖颈,肤白如玉,纤长如天鹅般。
身形修长,一袭白玉衣袍着身,面容姣姣,狭长的丹凤眼半昧着,眸中似有万种风情,高挺的鼻尖和紧闭的薄唇无一不在诉说着这是怎样一个无情的人!
男生女相!世间罕有!
一旁的小桌上还摆放着颤着音的筝和熏着香料的小铜炉,主人此刻却抛下它们饶有兴趣的赏月。
不巧的是,今夜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忽明忽暗,明霄看着这样的夜色忽然勾起一抹笑意,这不就像是他吗?
他本是西凉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合该光芒万丈,却被摄政王的阴影所遮蔽,明明已经及冠了,却在朝堂上处处被他掣肘!而唯一能帮他的父皇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棺材了!可笑摄政王的狼子野心几欲冲破而出,而大臣却个个沉默以对!
或许,在他们眼里,摄政王也是明家的人,无论谁来当这个皇帝都是一样的!可对他而言,摄政王都是妄图窃取皇位的乱臣贼子!
心下恨到极致,可面上依然是不变的如沐春风般的笑意。他要忍,宫中多得是摄政王的眼线,他不能露出破绽,不然,他很可能会像他的父皇一样!
“太子殿下,这是明菀郡主和探子送来的。”牧深经过重重检查,双手捧着布防图双膝跪地,对着明霄恭敬地说道。
“哦?那皇叔知道了吗?”明霄不去接东西,只先问候摄政王。
“启禀殿下,摄政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那就先放着吧,等皇叔到了再一起商讨。”明霄看着牧深手上的布防图没有太大的波澜。
即使他内心再怎么想做主,没有摄政王的同意,他说什么都是白搭,与其这样,还不如等摄政王过来,不说发号施令,也可以参与其中。
牧深闻言,将布防图放在另一旁的桌子上,看着太子又饮了几口酒,敛去眸中的情谊,温声劝道:“殿下,饮酒伤身,请您少用一点!”
他知道殿下为了摄政王一事闷闷不乐,但殿下也不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倏地,一抹身影闯入这二层看台,牧深刚要出声,便见这人打了个手势,让他禁声,对这人的身份心中有了猜测,牧深顺着月色望去,果然是摄政王。
明霄正欲转身,却不想陡然被人披上了一件毛绒大氅,他心中一惊,还不待他问出声,便听得他最不想见的人的声音,“殿下已经不小了,怎的还这般任性?”语气中多的是熟稔,仿佛他还是那个在摄政王怀里撒娇的孩子。
摄政王永远是这样,好似对他们之间的敌意一点也不知,又或许是知道的,只是摄政王从不把他当做敌人,在他眼里,可能自己连敌人都不配。
而自己,总是幼稚的挑衅着摄政王,每次收获的也都是那人满满的笑意。
“皇叔,您来了。”明霄转身,看着面前的男人笑着说道,突然放大的眼眸显得真诚极了。
西凉的摄政王明倧年近不惑,可沉稳有力的步伐彰显着这人的武功不俗。明倧面容硬朗,和整个明家如出一辙的是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早年也曾征战过沙场,所以总是带着一身肃杀之气,可他总是在明霄面前有意识的收起,不吓着这孩子。
明霄不会知道,在明倧心里,他笑起来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打着小算盘的小狐狸,眯起眼眸算计人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明霄的确有点冷,不自觉地拢了拢大氅,他犯不着为这种小事跟人置气,左右伤的也是他自己,他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本王要是不来,殿下可是要吹一夜冷风?”明倧一把抢过明霄手里的酒杯,随意搁在案桌上,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是能唬人,现在也不例外,明霄被说的一愣。
“本宫只是、只是瞧今夜的夜色不错,本宫知道分寸,皇叔多虑了。”由于过于紧张,明霄都没有听出来明倧话里的关爱。
明倧听着人结结巴巴却又软软糯糯的解释完,心中暗笑,这小狐狸还不知道自己错了?要是他还是自己的儿子非得揍他一顿!
一想到这儿,明倧就意味不明的看着明霄,他和皇兄已经找了十几年,那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西凉的皇位……
“进去吧,省得着凉了。”明倧看着明霄有些泛白的脸颊不忍冲人发火,这是他爱妻留下的子嗣,他本可以幸幸福福、无忧无虑、平平安安的长大,却被他们卷入这场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