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定然十分好,您才会时时刻刻想着。”下属小心的拍着马屁,搀扶着徐胥野的手用力,“您伤口又裂开了?属下背您回去吧。”
徐胥野摇摇头,一步深一步浅,“不知道雾初有没有想着我。可能半路送信的人迷路了,雾初没收到,这才没给我回的。”
下属觉得王爷这样的猜测很是强词夺理,毫无根据,如何迷路,根本不可能迷路啊,但他还是应和了几声,“王妃该是没收到信的。”
徐胥野不再吭声,像是刚刚那几声费尽了力气,他抿着唇,极小声的说了一句,“想她想得心都疼了。”
山风鼓吹粗粝枝桠,他的声音刚一发出,便被吹散,空留一点余音直望他发疼的心里钻。
他慢慢的在搀扶下走到营地,前段时间,他被这伤折磨的狠,手抖的拿不起笔,洒了一纸的墨点,根本写不成封家书,一断,便断了大半个月。
等他好一点了,可以提笔写家书的时候,就再也收不到雾初的回信了。
说不担忧是假的。
他怕她独身在汴梁出事,这几日,一度焦虑到不想再和羌族打这种周旋战,想速战速决,尽早陪在雾初身边。
徐胥野长长的叹息,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想自己回营帐稍微处理一下伤口。
宋孟俞端着研磨好的草药,大老远见他面色发白,赶紧跑过来,晃了晃手间的东西,“刚配好的,我来给你上药吧。”
徐胥野舔了舔发涩的唇,挡在营帐入口,伸出一只手,“我自己就可以了。”
“你自己不行,”宋孟俞将草药往后一藏,不肯交给他,“处理伤口,换绷带,敷草药,你自己怎么行?”
“孟俞,男女授受不亲,你可懂?我有家室的,你又懂吗?”他隔着铠甲摸了摸伤处,稍微估计一番,想着今日不敷药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最多就是疼,他还忍得住,便转身直接进了营帐。
宋孟俞完全不理解,抬手就要去拉他的衣角,“先前不是这样的,你昏迷时,都是我在身边为你换药的,怎地,如今不行了?”
来往的人太多,徐胥野微微眯着眼朝周围望去,周围驻守的侍卫顷刻间消失,给了他们一个相对安静的无人打扰探听的谈话空间。
“先前,你是大夫,待我如一般病人。如今呢,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待我有了不该有的情意,我还要裸着上身,请你帮忙换药吗?”
徐胥野不是没有感觉到她的感情,先前言辞暗示拒绝,并不挑明,只是希望给她留些情面,毕竟若不是她窃取了羌族的解药,他到如今怕是疼都要疼死了。
宋孟俞被这突然的淡漠态度一激,下意识的退后几步,但又不情愿就被压下去,吼了两声,“你用得着这么急着拒绝我吗!”
“用得着,”他接话极快,“平白给自己惹桃花债,如何对得起雾初。”
“雾初!雾初!你半句不离她,她有什么好!我难道就比不上她吗!”
徐胥野实在是不想跟她讨论雾初有什么好的话题,他揉了揉发僵的腹部,“她好的不得了!孟俞姑娘,请你自重。说到底,我们之间不也就是相互利用关系。羌族首领杀了你师父,你要借我的手杀掉他。孟俞姑娘,我夫人,样样都好,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她。”
话说的太重,完全杜绝了宋孟俞一腔爱慕的心,她眼泪不值钱般的落了下来,“你就这么拒绝人吗?不留情面,不近人情。”
“嗯”他匆忙应了一声,从腰间抽出剑鞘,手指绕到肩膀处去解铠甲,听到她一声嘟囔,“云雾初可真好命啊,就这么轻易的得到了你。”
他手指收紧,闭了闭眼,径直关上了门。
哪有那么轻易,云雾初嫁给他,一点都不容易。
她受的委屈,掉的泪,只多不少。
就如同所他所意料的,伤口又裂开,索性是现在已经自行止了血。
当初宋孟俞一身羌族戎装而来,带着个小小瓷瓶,说是解药。他那时已经痛的不知所以,军医都来不及分辨这解药的真假,就给他悉数用上。
以至于现在没有剩下一丁半点供军医来研制成分,这几日受伤的士兵哀嚎不休,徐胥野就更是不愿意因为自己这点小伤再去叫军医。
他用牙齿咬着里衣的衣角,微微弯着腰,用热水去擦拭伤口,疼的又是冷汗频出。
他想着,刚刚那一仗,该是打的羌族伤了些元气,这几日终于可以消停些。
他坐在榻上,缓了一会儿,沙盘就放在他面前,他粗略看了几眼,没有城池高墙的交战,两队人马作战,完全是近身交手,被武器刮伤的几率极大。
基本上,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没有解药,那只要士兵一受伤,哪怕不死不残,也完全上不了战场。
他这边南护军可以作战的人员迅速锐减。
而且就这几次他的发现,那群羌族人兵力弱,也不执着于杀人,仅仅是为着伤人而来。
羌族费这般周折到底为何,伤他人马,却一直蜗居边境线,放一炮就回老巢。
徐胥野皱眉,想着伤口的痛感,这样的痛意,真的很熟悉。
像是拿千万根针刺着,不停歇的,一根紧接下一针,针头刺进血肉里,好一通搅和,撕扯着脆弱的嫩肉。
熟悉,越想越熟悉,但他先前并没有这样过。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朦朦胧胧的,不真切,他顿了一下,难道是梦里?
还来不及深思,就听人通传,“王爷!卫尉大人带着粮草来了!”
军中已经吃了许久的野菜树皮,白花花的大米饭就要来,军营之间,压抑着的欢呼声蔓延开来。
徐胥野起身打算去迎一迎何行时。
他想着,从何行时那里也能探听几句雾初近期的消息。
他们的营地占据高地,车队顺着山路蜿蜒而来,山并不高,山路也不窄,中间有辆马车走的磕磕绊绊,被横生出来的枝干好几次绊住车轮。
徐胥野一身还来不及换下的带着血的外衫随着风飘扬着,他微微探着身子去看马车里的人。
他耸耸肩,坐马车的人,还是跟着送粮队伍来的人……想来想去,只想到了十里。
他恹恹的揪了根草茎含在口中,眼睛都懒得抬,踩着自己的影子等着何行时下马。
左等右等,只等到何行时唤了一声,“雾初,慢些下车,需要我抱吗?”
像是惊雷炸裂,他修长手指捂住了耳朵,对着身边的副将说,“我耳鸣了?幻听了?何行时在叫我家雾初,还要抱我家雾初?”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v前都是晚上九点更新
v后更新时间,都得是十一点之后了
有的时候要多更些,就晚一点
不卡文写的快,就是十一点半左右
嗯……老这样也不好,我们以后固定晚上十二点更吧
还有,临近完结,有时间就二更,二更会在作话说一声的!
第72章 她流血了
云雾初本以为她是可以扛得住路途奔波的, 她虽然养的金贵,但到底身子骨还算康健。
在船上顺水而行的这几日, 她除了生徐胥野的气以外,吃好睡好,灵芝人参大补汤像不要钱一样当水喝,终于换来大夫一句胎象稳固, 她没胖多少, 肚子却越来越耸,微一低头,勉强看到脚尖。
孩子一日日在成长, 她也跟着愉悦不少。
她本以为就会这般舒坦到营地, 但是自从从船上下来后,她才明白过来先前的那几遭呕吐消瘦不过是饭前开胃糕点, 真正的大菜还在后面等着她。
下了船,又要转乘马车。
狗儿一行接应的人, 径直将他们往山里带,山路没有大道宽坦,横突的树根、枝叉, 甚至于一块小小的石头都能让坐在马车里的人颠的七荤八素。
不过才行了半日, 云雾初就连干呕的力气都没有了,每一次的颠簸,她都得躬着身,双手托着腹底小心挨过,腰间犹有千斤坠, 她完全直不起腰来。
何行时几番询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下。
云雾初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以及后面那堆满好几车的粮草,咬牙摇了摇头。
营地就在眼前,她可以再忍忍的。
燕泥心里担忧极了,只有她知道云雾初此时撑在后腰上的手凉成什么样子,又抖成什么样子。
又行了一日,云雾初喘息着喊疼,她抱着自己的肚子,蜷缩起来,无力的靠着燕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