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初心喜,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多谢。”
南护军的将领一来,才能清楚的知晓他此时的情况,一直悬着的心又提了提,她攥着燕泥的手用着力,希望来借此给自己些力气。
她一直忧心着前线战事,她离了王府,家书更是不可能再收到。
明里暗里向何行时打听,才知晓,他受了一次伤,颇为严重,再细细探听,才知晓是为了救雾顷。
她心间一时又甜又涩。
虽然何行时多次告知,王爷该是无虞。
无虞?性命无虞而已,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她都在深夜细细用指腹膜过,每个凸起的疤痕之下,不知道藏着多少疼痛与危机。
他一笑置之,亲吻她的手指,只说:“男儿血性,有几道伤疤才阳刚。”
云雾初偷偷的抹了泪,阳刚?她宁愿他阴柔如女子也不愿他受这一身伤痛。
此次派遣来的将领面生的很,大婚时,有头有脸的他亲近的那些将领,云雾初都见过了,但这位,云雾初没有丝毫印象。
军衔该是不高,并不是他身边之人。
既然如此,为避免声张,也就没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那人心思也粗,见她也并不多想,只觉得跟着卫尉大人,那便该是卫尉大人的女人。
他面庞黝黑,眼睛亮的出奇,见她所穿所戴皆不是俗物,便笑呵呵的叫她贵人,很是自来熟,“贵人,小人贱名狗儿,有名无姓,是南护军管粮草的。嘿,那群狗日的羌族人烧了咱粮草,叫狗儿我好一通烦,整日里不是挖野菜就是刨树皮,这下好了,粮食来了,弟兄们都美颠儿了。”
“你们每日就吃这种东西吗?王爷也跟着你们一起吃吗?”
狗儿弯着腰从马车外面听着里面的声音,闻言,拍了拍脑袋,“那东西炒好了也蛮好吃的。王爷受了伤,还在养着,不吃这些东西。”
他话音刚落,只见灰蓝色的马车帘布被一双莹白的手撩开一角,指如春葱,肤胜白雪,带着粉色的指甲圆润可爱,只是因为用力而指尖发白,“一月有余,他伤还没好吗?”
贵人声音煞是动听,媚中带清,柔而不腻,狗子不禁感概,卫尉大人好福气。
他美滋滋的学着文人作揖,虽然他并不确定马车里的贵人能不能瞧见他的动作,“该是好了大半,孟俞姐姐医术高超,有她医治着,王爷没啥大事!跑跑跳跳不成问题!前几日,还攀上悬崖为孟俞姐姐采了一株鲜花。”
“谁?”单字一吐,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意味,可惜狗儿听不出来。
小话唠属性完全暴露,“要说孟俞姐姐,可真是多亏了她,先是送来解药而后又一直守在王爷塌前,有个词,什么来着,对,‘衣不解带’,衣不解带的伺候着王爷,谁看到不称赞一句‘姐姐贤惠’,每次她搀扶着王爷下塌啊,两个人亲亲密密的,脸都红扑扑的,哎,真是叫我们看的好生羡慕!”
抓住灰蓝帘布的手迅速收了回去,狗儿听的里面手炉落地声,“咚”的一声,音量极大。
狗儿虽然心大,但不代表他傻,“贵人,您生气了?”
他嘟嘟囔囔,“王爷身子大好,按理说,不该啊……”
好半晌,里面才出声,“我?生气?不,我欢喜的很。”
肚子里的小崽子又是一动,那种因为胎动而起的幸福感迅速消散,云彩挪开位置,间或一阵寒风,云雾初按着额角,突然想骂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野子又惹事了……
肚子里的孩儿直接变崽子
徐胥野:现在打狗还来得及吗?
汪儿:汪汪汪???
今天还有一更呀!
第70章 你敢和离
上了船, 何行时极尽职务之便,依旧紧着最好的给云雾初。
还从岸上找了个大夫一路跟行, 就怕她因水上颠簸而引发不适。
狗儿看在眼里,艳羡在心里。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羡慕谁,是羡慕苦闷行军之后依然有娇娘作伴的卫尉大人, 还是羡慕这位贵人得以卫尉大人一路贴心呵护。
总而言之, 卫尉大人,艳福不浅啊。
毕竟,山高路远, 这样的一个大美人愿意跟着他走这么一遭, 一看就是真爱。
他玩心太重,神游一番, 总想找人分享八卦,看着身边亭亭玉立的一位姐姐, 悄悄的用手肘戳了戳,“这位姐姐,卫尉大人和夫人感情可真好!”
燕泥懵了片刻, 用手肘怼回去, “瞎说什么!”
“哦!”他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黝黑的脸庞憨憨的,“明白的,明白的,是外室!哎呀, 没啥不好说的,懂得懂得,有钱人家都养外室!”
燕泥深知他误会的离谱,正要严词板正他,就见云雾初朝这边招了招手,燕泥赶紧去侍奉,但云雾初依旧手势不变,狗儿四下观望,见此地就剩他一人,才颇为不确定的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用口型无声的询问,“我?您找我?”
云雾初杏眸一弯,嘴边小梨涡完全露出,“对,就是你,过来,我们好好聊聊王爷与这位孟俞姑娘的事。”
燕泥张了张嘴,“王……”
云雾初撇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叫下去,“燕泥,端些水果,再沏杯茶来。”
细细辨别,可以听到她如涓流潺潺般的声音藏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燕泥还来不及回应,就被云雾初“彭”的一声关在门外。
燕泥在外面侯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见狗儿出来,狗儿人如其名,点头哈腰像只疯狂摇尾巴的家犬。
云雾初亲自送到门外,笑容浮在面上,辨不出真假,“狗儿口才了得,妙语连珠,是个可造之材。”
他鲜少被人夸赞,难得羞红了一张脸,“哪里哪里,贵人您才是,您才是……什么……嗯……可造之材。”
云雾初掩嘴一笑,挺着肚子,慢悠悠的又将厢房的门“哐当”一声关上。
力气之大,震得燕泥和狗儿都是一抖。
狗儿颤颤巍巍指着门框,“贵人手劲还是挺大……哈哈……”他吞吞口水,“那个啥,没成想,贵人还挺八卦,王爷与孟俞姑娘的事……”他骄傲的挺挺胸膛,“我知道的都事无巨细的告诉贵人了,我敢说,说书先生都没我说的好!”
燕泥无奈的撑着额头,“你可快些住嘴吧!”
……
傍晚时分,海上起了风浪,船不复当初平稳,摇摇晃晃间,燕泥实在不放心,手上端着碗安胎药去寻云雾初。
她将身子缩在圈椅上,宽大的寝衣垂直脚面,盖住了隆起的肚子。
“王妃”燕泥轻轻的唤了声,“该喝药了。”
云雾初像是没听到般的,不语。
她弓着背,透过寝衣,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背上凸起的脊梁骨。
“王妃,狗儿不是王爷身边的人,有时,眼见不一定为实。王爷待您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啊。您要顾念肚子里的孩子。”
说到这里,云雾初才动了动,望了拿一眼还泛着白沫的药汁,冷笑一声,“我这么辛苦的给他怀孩子,他那边和别人你侬我侬。”
“不喝了,苦死了!”这是她怀孕以来第一次如此矫情。
直接赤脚落地,扬手打碎了那碗药,要知道,之前云雾初可是十分宝贝肚子里的孩子,不管身子多难受,安胎药多难喝,都会喝得一滴不剩,但今个儿……
燕泥看着地上摊开的药汁和完全碎开的瓷碗,急了,“您光着脚,快别动了,小心被瓷片割伤了脚。”
“伤就伤,反正也没人心疼,”云雾初捂着脸,垫着脚尖,上了床,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徐胥野,他没有良心!”
燕泥弯腰来收拾地上的狼藉,有孕的女子情绪本就不稳定,但自家王妃自孕后一直端庄大方,她本以为王妃自是不一般。
原来,是一直憋着呢。
她突然就觉得,让王妃发泄一通也好,路途遥远,不顺心的事太多了,任性一回,发发火起,总好过继续憋着。
于是乎,燕泥悄声退了出去。
找了大夫好生询问,“少喝一顿安胎药,可有大的影响?”
那大夫年纪不小,捻着自己那花白的胡子,正低头翻着本《草药纲目》,抽空回她,“不打紧不打紧。明儿别忘了就行了。”
燕泥这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打定主意明日再好生劝劝王妃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