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兄老实回答:“热。”
“热怎么不把衣服脱了?”
“……”不回答。
“想开空调吗?”
“想。”
“就不给你开。”
“呵呵。”
不知为何,易沉从这一句呵呵中品尝出了不一样的滋味,感觉有点像另一个人。
坚强的熊永不向恶势力低头,易沉看着他镇定自若地翻书写卷子,破天荒觉得上学是件不错的事。
课间的时候,十班的孙大兴带人来找茬,看见易沉一手揉着熊脑袋一手翻书,传说中的霸王配上熊玩偶,莫名有一种铁血柔情。
但孙大兴早就看不惯易沉这一副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张扬至极的性子,撸着袖子上前说:“这不是咱们辉中霸王易大哥吗?哎哟,难不成是在家里待了半年,爪子被磨平了?咋还真老实地学起习来了呢?”
小弟们齐齐大笑,木兰推开孙大兴说:“孙子!你易爷爷来了还不跪下磕头?”
孙大兴大怒:“他也配当我爷爷,他易沉算什么玩意!隔壁学校那几个瘪三本来就草包,不过被你赶巧捡漏,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也许是人家先打了一架两败俱伤,易沉趁机落井下石呢!”
孙大兴在一旁说得口沫横飞,奈何易沉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直到孙大兴伸手扯易沉的书,易沉才按住书页,冷冷地看向孙大兴。那一眼毫无温度,仿佛死神正在舔舐心口,孙大兴顿时全身僵硬,忽见易沉唇角轻勾,露出一个杀气四溢的微笑,孙大兴心如擂鼓,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想打架?我们这么多人可不怕你!”
易沉轻轻地抬手,高举过头顶。所有人都盯着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幻想着易沉举重若轻,一巴掌将孙大兴拍出十万八千里去。
谁料,易沉朗声说:“老师,他打扰我学习。”
刹那间了无声音,孙大兴僵硬地回头,便见他们班的班主任,也是七班的英语老师正深沉地凝视着他。
易沉装模作样地拿出一张卷子,慢条斯理地在众目睽睽之下铺平,然后说:“这位同学,借根笔。”
林秦没理他。
你他妈没带笔来上课还敢说我打扰你学习?孙大兴心口呕血,但这拙劣的演技别人可能不信,可老师信了。
“孙大兴,能耐了,知道我在七班有课还敢追着过来闹事!行,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滚出去!滚!”
“老师!我没有!你看我从进来开始就没动过手!”
“我亲眼看见你在这里打扰易沉,你当我眼瞎吗?”
“学你妈。”孙大兴无可奈何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都他妈学会告老师了,你可真是个人才。”
学习,学你大爷的习,你易沉要学习,说出去不笑掉人家大牙!
孙大兴抓紧时间瞪眼威胁易沉,易沉雷打不动,反倒是一旁的林秦无声地抬头看了孙大兴一眼,咧开的熊嘴里似乎划过了一道光,倏而便不见了。
孙大兴心有所感,伸手去抓熊说:“哎这位兄弟,跟他一起坐不好受吧,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老师,易沉欺负同学你管不管?”
易沉嘲讽地一笑,林秦一巴掌拍掉孙大兴的手说:“这位同学,别打扰我学习。”
孙大兴果不其然被英语老师踹了出去。
走廊里清晰地传来英语老师半英半中的经典嘲讽外加请家长警告,七班的学生默默看向始作俑者,易沉淡定地借老师之手秒杀了另一个出名的校霸,纷纷去论坛顶帖子。
虽然这个统一之法,有些太过非同寻常。
讲台上英语老师讲语法正到兴致处,自是没注意到窗边最后一桌的两位传奇人物正在嘀嘀咕咕开小差。空调被关,周围的人热得大汗淋漓却不敢找易沉搭话。霸王刚回归就把控了全班的温度命脉,空调遥控器正安然地躺在易沉的书桌里,边上不老实的熊爪子想方设法去摸,总是在抓住前被敲手,熊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易沉得意洋洋,关了手机专心逗熊。
“熊熊,多大了?上高二听得懂课吗?”
“熊熊,别写卷子了,陪我聊三分钟。”
“熊熊,耳朵缝得挺结实,是怕我拽掉吗?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有点强迫症,见不得一边有一边没有,看着不对称的东西就全身发痒。”
“熊熊,打游戏吗?带你双排。我打游戏可厉害了。”
熊熊被烦得七窍生烟。来上学前他爸再三声明,学校里的学生虽然能闹,但至少尊重师长,不会在上课的时候惹事,但这位骚哥不走寻常路,不把老师逼死,就把同桌气死。
林秦饱含怒气的声音几乎要顶破了熊头:“你能闭嘴吗?”
易沉惊喜极了:“我还以为你听不到我说话呢,正准备给你唱一段。”
林秦死心了,“唱什么?”
易沉深沉地抹了一把脸,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唱道:“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林秦:杀了他吧。
快下课的时候,易沉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秦”。
林秦声音有点低,易沉没听清:“什么?”
“我叫林秦。”同学问名字,应该礼貌回答,于是林秦在纸上认真地写下名字。
声音就像久候终至的秋风,将夏季的余热扫荡一空。
作者有话要说:
林秦:呵呵
第7章 以德服人和你
易沉扔了手机,无视来自木兰三十多条双排邀请,对着熊发了会呆后倒头就睡。下课后英语老师还点名夸奖了易沉,说他是个沉稳懂事的孩子,能安稳地坐上一节课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睡觉不听课都能当做被夸奖的理由,班级内众多吃瓜群众在心里感叹,不愧是逼得全员膜拜的易大佬,如英语老师般暴躁的母夜叉都要想方设法夸奖他。
于是没有他们这一干捣乱人士的班级小群里很是躁动了一番,都说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易沉睡的正香,什么都没听见,反倒是林秦轻轻摆手,将课代表递来的卷子接了过去。
来学校之前,林父与他谈了许久。他说他不在乎林秦愿不愿意带着头套穿着玩偶服过一辈子,但他希望林秦可以学会接纳其他人,无论是同学、老师,还是未来相伴一生的人。
因为没有人应该孤独地过一生。
林秦其实很想跟易沉打一架,以前他就是这样,像个生活在荒野丛林的野人,心里没有道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打谁就打谁,即使受了伤,躲在角落自己舔一舔伤口就好。但后来教会他打架的师父告诉他,打服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但以德服人很难。
做人要有礼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你笑得足够好看,即便输了也能收获群众们打爆的好感度。
当时他师父看着林秦白净可爱的小脸,心中的父爱满满溢出,在头顶冒起粉红的桃心泡泡。
要以德服人。
林秦默念着这句话,想起易沉说的两清,决定大度地原谅他一回。
木兰早上的时候见不得崔世颁浪费,喝了两人份的豆浆,一听铃声就飞快地跑去了厕所。等回到班级的时候看见班级门口围了一群人,与之前不同的是,竟然全都是女生,且无一例外地一边打量易沉,一边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虽说易沉的杀名冠绝全校,但在学生的心里却并不一般。一方面又怕他出手打人,一方面又觉得他solo全场的样子太帅了。更何况他现在半倚在椅子上侧头看窗外,柔和的阳光给男孩子的棱角打磨出温度,连头发都晒得柔软起来,简直像一只缩起爪子晒太阳的猫,无害极了。
校霸变成白马王子,女生们齐齐心动,木兰却在一旁轰人:“看什么看什么?我老大这次回归就是要制裁那群孙子,肃清辉中的歪风邪气!怎么能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女生们无端被砸一脑门的黑锅,怒视木兰。
我看你才像歪风邪气!
但实际上,易沉死死盯着卷子上乱七八糟的名字,掌心像被无数蚂蚁爬过,痒得想打人。
“这是谁的卷子?”易沉嫌弃地用手指夹起卷子,上面硕大的“勿沈”两字看得易沉眼眶疼。
林秦:“你的。”
林秦:“我替你写了名字,免得跟我的混了。”说着还敲了敲他的,卷子上端正的林秦二字让老师看了就倍感舒服,反观写给他的,说是狗刨都侮辱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