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初,倒不如不言。
去长公主府的这一趟,只做去看望自家大姨罢。
......
千年之前,解霄就已封神,神君府邸气派非常。不是长公主府可比的。天帝膝下只有二女,天后娘娘又是个凌厉性子,对女儿宠得过了头。
长公主的脾气随了母亲。
长公主府门前,扶修心有不悦。直到动手预备敲门拜见,手上的肌肤触碰到门上,受了一灼,心头才又松快起来。
本是觉得偌大一个长公主府,虽不比解霄府上那般气派,但无一人守卫,未免还过草率了些。
却不知,解霄是个细腻心思,早早用了自己的法器赤炎飞云钟,将整个府邸保护起来。
扶修一笑。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婢子不多时便在门后问了话,“阁下何人,来此作甚?”
扶修依言道:“妖帝扶修,前来拜见长公主。”
那头明显愣了下,而后便是渐行渐远的急促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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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府门大开,齐嫱眉若粉黛眼神清亮,面上是掩不住的喜气。
扶修露出笑意来,上前行礼:“大姨近日可安。”
他语气温和的不行,暖意沁进齐嫱心里。果然不负是照顾了这样久的孩子,可爱亦可亲。
齐嫱假意嗔怪道:“有你从中做的小动作,本宫还怎么安?”
他知晓齐嫱话里的意思:这是在怪他在解霄面前多言了几句呢。扶修笑笑:“可大姨看上去不错,想来解霄住进来是个好事。”
至少将长公主府护得像那么回事儿。
两人话语来回之间算是过了几招,齐嫱眼见的欢喜起来。
宋宋一路扶了她的腰身过来,怕她累着,小声提醒道:“公主,先请妖帝陛下进去吧。”
自家殿下这几日受了苦,因着腹中的小殿下,还有那日取灵蛋时受的伤。
伤在腰侧,她一时疏忽,随着殿下自己的意思去了,没去查看那处伤。自妖界回来后,殿下便开始发高热,见了红。
府中上下急坏了,连仙医宫都来不及去。差点儿便要了腹中小殿下的性命。
最后,还是幸亏驸马爷在长公主府门口蹲了那样久。见府里不对劲,硬生生闯了进来!
驸马爷冷脸交代了,半点不可马虎大意。
齐嫱点头称是,连忙唤了扶修进府。
长公主府内庸华阁,外有竹林催催,侧有晚亭小池水汽氤氲,是个不错的好地方。
合适养胎。
宋宋替扶修沏好了茶,另替齐嫱端上一杯温水,仔细着嘱咐了句,“殿下乖些。”而后才行了礼,退出去将门带上。
嗜茶如命的,如今也碰不得茶了。
看着宋宋出去,齐嫱还是忍不住叹气。再想想自己先前的折腾,差点就便真的出了事。这口头上了东西,还是忍忍的好。
“阿修今日怎会忽然过来?可是遇到难事了么。”
第5章 出壳
扶修抿了口茶水,随即否认:“无事的。只想着来看看您罢了。怎么?不愿意我来么。”
他拿准了齐嫱的心思,话说的不疾不徐,脸上全然没有半分愧色。
“当真?”齐嫱狐疑着一问。
扶修:“嗯。”
......
同他聊天当真讨不到好处,齐嫱问了几句也便没了兴致。心想,也不过六百岁的年岁,怎的说话这般的无趣了呢。
她的扶修小外甥,说句少年老成也是抬举了他,实际上不就是个小老头子嘛。
扶修在雍华阁待上了半个时辰。还是没在公主府等解霄交办了差事回来,便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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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毫无所获,难免心头沮丧。回到妖王宫,一切如常。扶修到时,鲁嬷嬷仍是守在响秋殿,寸步都没离开。
他还没来得及去瞧一眼蛋,阿佐便急匆匆的赶来了。急着禀告:“陛下!王爷在书阁等您许久了......”
生辰礼刚过五日。
原以为,他这位本事大的皇叔可安生几日,不想这样早就又出手了。
“他可有说所为何事么。”
阿佐心知此事须得慎言,考虑半晌才简言道:“王爷他像是为了陛下婚事而来。亲自挑了几位姑娘的画册来,望陛下选上一选。”
扶修轻嗤一声。本就心中不快,凡是还要过他人之手,还能了得!如此明显的放细作入宫,胥淳真当他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儿么!
手中动作一起,妖力凝着周遭的环境也似乎变得压抑起来。扶修已是万分隐忍,张口问阿佐:“让妖尾卫去查的事,可有结果了?”
妖尾卫为王宫隶属暗卫编织,扶修早前便派遣了几人暗中查察事情。
胥淳这人生性好色,未成年时就在外有五六个“红颜知己”,夜夜作陪。空耗身体近百年之久,早已经没了生养的能力。正妻所生的三个皆是女儿,唯一余下的儿子还是外头无名无分的柚子妖所生。
那孩子倒是不像他父亲这般,早早的便求着与淳王府撇清关系。胥淳的王妃十分善妒,更是求之不得,使了法子帮他脱身。那孩子现在早已失去踪迹。
扶修派遣妖尾卫前去寻找的,便是这个孩子。照亲缘关系算起来,他也算得上自己的堂弟了,对付胥淳时还可一用,怎么想也都十分划算。
妖尾卫办事一直是十分得力的。只听阿佐说道:“回陛下,人已经找到了,只是......只是他之前当我们派去的人是淳王府的,波折之下,断了一条臂膀。”
臂膀罢了,断了便断了,命还在就是万幸了。母亲被淳王妃的母族害了,他若是能安然面对妖尾卫才是真的奇怪。扶修淡道:“无大碍便可。将人带去书阁见他罢。”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胥淳。
阿佐脑子快,不肖几时就知晓了扶修的用心。那人厌恶极了胥淳一家,即便见了他也是万般不愿意同他回去的。所以,无需担心这人白找了一场。
胥淳也不蠢笨,总能知晓陛下他的挟持之心。
如此便不必怕他什么。
*
晚间,扶修在响秋殿歇下,才有了时间再好好瞧瞧被窝子里的这东西。
天后娘娘送来的那匹白阳雪焰狐已送去驯化,而这蛋与它分明说是同一种灵物,却是截然不同的境遇了。
他硬了硬心肠,不再多想别的,割了手掌,将血喂进那缝隙之中。左右都是跟了他这个主子,那便是生死荣辱都与自己有关,归自己管了。
为这蛋舍些修为也是应该。
他的真身乃是龙族前脉,灵蛟。天生便有一半的神族血脉承袭母亲。古籍《天阙说》中曾有言,灵蛟之血,半妖半神,可化妖毒,亦可谓曰灵药。
而后的每日夜间,那蛋都有饮血。
如此往复,直至半年之后。
*
半年后,响秋殿。
扶修处理完政事已是子时之后。
幸微、幸雨两姐妹还是在响秋殿当值。天色昏暗,隐隐有下雨的意思,幸微掌着宫灯,昏昏欲睡起来。
幸雨的这半年过得刻苦,先前犯了错,总想着能弥补一些。做事便更加仔细了起来。鲁嬷嬷看在眼里,刚刚前几日升了她做了女官,职分还不低。
山雨欲来,扶修回时,阿佐早早备好了伞。
他们运气好,前脚踏进响秋殿中,后脚便开始落起雨来了。雨点啪啪的往下掉,卷来几阵大风,来势汹汹,引得桠枝疯狂摇曳。
扶修进殿换了衣袍,看了几眼外头飘摇风雨,不多时便道:“你们今日也早些下去歇了吧,变了天,就不必值守了。”
他这话冲着幸微幸雨二人说的。响秋殿的宫婢不止她们二人,今日值守的自然也不只是她们。他想着,今日下了恩典,一律放她们休息去罢。
幸微、幸雨愣了会儿,“多谢陛下。”
“嗯。下去吧。”
她们走后,阿佐依旧被他打发出宫休息。阿佐两兄弟几月前已经在宫外建了府邸,胥淳那位私生子,随了生母的姓氏,名叫濮阳满。也是住在在他们府中。濮阳满现在宫外猎妖卫中做事,奉命缉拿留在人间,仗着自身妖法行凶的妖族之人。
内室的烛火燃的正旺,燃至一处时发出几声呲呲声。
他褪下宽大的云芝锦外袍,将其挂在红木衣架上,合着中衣走到妆台前,取下金冠。金冠被他平平稳稳的放置在案上,烛火之下闪着亮色的刺眼的光。他瞧了一眼,便别开了视线,兀自走到床头,接着脱去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