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九黎贵女听不下去的上前道,“谁要学你们的东西……”
话未说完。被黎九莎抬手止住了,“何需如此麻烦,关小姐不是正在开讲么?继续啊,让我等观摩一下诸位汲汲而学之道,有何可取之处?”
说着便走过去。
一名九黎贵女立刻不客气的拍了拍一名汉族贵女的肩膀,阴阳怪气的说:“让让位,这位知书达理的小姐……”
那名汉族贵女虽是不愿却也只得起身让位。
绞着手绢有些忿忿立于一旁。
黎九莎坐下后一群贵女也拥簇了过去。将原本宽敞的悠然亭子,显得有些拥挤紧张起来,挪了一下桌案方才勉强。
元华也寻了个位置坐下来。惹得本要坐那的九黎贵女怒目,低声警告:“你干什么!”
元华虚弱抚额,“小女略有晕眩……”黎九莎听到动静不耐烦的看来。那名被抢了座位的九黎贵女只能恨恨作罢。
几个进来换茶的丫环退下后。关知微的琴声才停下,微笑着说:“黎小姐既然有心研学,知微自当诚心相授……”她说话间,目光淡淡扫向黎九莎一行人,在带着轻纱斗笠的元华身上略停,心中已有几分猜想。
黎九莎身边会带这样一个人来,接下来必然将由之出场了。她无所谓,来者不拒,到是想看看这位又有何能耐?
“接适才所讲……女子名节为最,无论婚否,应忌男女之防,自爱守贞,不可越界分毫……”
关知微每说一句,黎九莎怼一句。毕竟也有过几次交手,一开始还能说得过,但到后面,便显得有些口拙了。
关知微却仍在有条不紊而谈,“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
黎九莎已听得不耐,甚至不懂……正暗恼人还不出声,便闻一阵淡然的声音响起。
“夫有再娶之义,妇亦有二适之文,两相宜合。”元华放下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整理了一下衣袖,心中也着实无趣味。回的这一句是她的看法。
只有这种程度么?毫无根据的反驳,最落下层……关知微心底似有一丝失望,看向她,“女诫有言,夫者天也,天固不可违,夫故不可离;先贤者诫勉之言,岂是你三两句话可改。”
“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当可改嫁。又董公曾言,夫死无男,亦有更嫁之道也,故寡改嫁,皆无罪名。”
关知微闻言不由得认真了些。
“古来有言,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若有越界背离,则声名尽毁矣。”
“古又有言,良禽择木而栖。女子的三纲五常,与‘不事二主’这样的国之大义,非在一个层面……”
一句非在一个层次。瞬间将所讨论的层次格局拉低……
关知微一噎。一时间,没有找到话反驳,虽然还带着微笑却已有不易觉察的变化。
是她小瞧了此人!
“哈,说不过了吧!”黎九莎心情舒畅的拍手大笑,“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是知微才疏学浅,无关四书良莠,毕竟连陛下都推崇,这一点,你们应无可反驳吧?”
黎九莎拉下脸冷笑连连,“说不过就把陛下搬出来,关小姐可真有本事!”
“知微只是想提醒,若陛下得知,四书被你们批判至此,不知会做何感想。”
说着,她目光落回元华身上,“这位小姐如何称呼?”此人言行举止间的神韵,似有几分熟悉之感……
倒是与那位突然回来的二妹有些相似。亦或者该说,比起那位二妹言行举止间的淡然气质更为真实。
也更为飘忽难测而无迹可寻。
……
在离开百花园后。
黎九莎一路心情显然很不错,“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元华不紧不慢跟在后方:“什么都可以?”
黎九莎停步回头看她:“你果然是别有目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元华打量并突然伸手想去摘她的斗笠。
被元华轻巧避开了。抬手抚了一下歪掉的斗笠反问:“不是小姐先找上我的吗?”
她声音淡然柔和听不出喜怒。
黎九莎有些悻悻,倒也因对方的态度好而没再动手。
“真要随便在路边抓一个人,可没你这份口舌本事……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我力所能及也不介意满足你,从今以后,你也就跟在我身边吧!有我黎九莎罩着没人敢欺负你!”
“这……”元华似顿了顿,“小女所求,对小姐而言,应非是难事。”
“行了,你快说。”
“钱。”
黎九莎似有些被惊到了,“你……竟然提出这种俗不可耐的要求?你们汉人不是视钱财如粪土?”
“小女自幼病苦受磋磨,生活拮据,深知没什么比钱更重要了。”
“可你看起来不像缺钱的人……”
元华:“为何有此错觉?”
黎九莎:“你不是很能说?”
元华似顿:“……两者有何关系?”
黎九莎无言以对,听起来没关系,可就觉得有关系。
……
第75章 冗长之症
天色已不早。
元华在等到黎九莎差人送来了银票后, 编了个理由脱身。继而前往京城各个药堂、药铺打听所需的几种药材。
她没有亲自露面, 而是找了几个看起来还算合适寻常路人, 分别给了不少钱让他们代替打听。每人负责打听一种,各有交叉重复以免漏掉, 但又不过于集中……
尽管已经尽量分散,仍有被发现的风险,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所幸,结果不负所期。
日落前已差不多集齐所需的药材。
只差一味药了。
‘是这里了吧……’
元华若有所思的停步于城西街角一家门庭冷清的药铺前。
差的最后一味药材在此药铺。那人说, 药掌柜死活不肯卖,她只能亲自出面了……
“姑娘,是要看病还是抓药啊!”
见有人进来。正在无聊打瞌睡的药堂掌柜连忙笑脸来迎。
“抓药。”
她轻柔而虚弱的声音, 令药铺掌柜都似关切了几分:“噢,是要抓治什么病的药?”
“茯灵花。”
元华的话音一落下。药掌柜便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先前就有人来打听这药……
元华也不打算遮掩, “不瞒大夫, 是先前来打听这味药的人说, 这里有这味药, 小女特意拖病前来……”
“这……”药堂掌柜顿时为难起来,“那他应该也与姑娘说过,此药……不卖的。”
“此间不是药堂吗?为何……却有而不卖?”
她询问的声音很淡然,并无别的情绪, 似是单纯的不明白。
“这……”药堂的掌柜似有些答不上来, 就这时, 似有风扬帘, 门外缓缓进来一个人。
是一名衣着朴实无华的清俊公子。背着药箱,但他衣服用料明显不菲,是那种色调并不鲜艳但质地很好的上等丝滑绸缎。
他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微笑,身材高大却又斯斯文文,五官也略显深邃棱角分明,但矛盾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并不冲突,相反十分融洽。
以及,他分明是一个九黎人。
药掌柜一看到清俊男子便迎了上去,“陶大夫,你可算回来了,先前西巷那位姑娘很来请你,说是她娘又犯病了,见不到你可着急了!”
“那你是如何处理的?”男子很温和的询问,声音略显低淳。说话间放下了身上的药箱,目光随意的看了眼元华。
“她娘那是老毛病了,要药养着,已经照方子抓药给她了。”药堂柜说着,心想人家姑娘不就是想见你么?收了白送的药还气鼓鼓离开了。
“那便好,”被唤陶大夫的清俊男子显然对这处理方式很放满意。而目光再次落到静静站在一旁的元华身上。
“这位姑娘是……”
掌柜似有些为难的开口:“这位姑娘是来寻药的。”
本是随口一问的陶大夫闻言,似不由得在意了几分,“怎么了?可是药铺里没有这位姑娘所求之药?”
“有到是有……但,但她所求之药是茯灵花。”药堂掌柜说着,便拿眼睛瞧着陶大夫等对方回答。
而陶大夫已再次看向元华问:“姑娘要茯灵花有何用?”似为医者的关切又有几分好奇。
“小女幼患怪疾难医……幸寻得一偏方,可堪为用,只是所需要的药材及难寻的。”她的声音里有种无法掩饰的虚弱。不仅是声音,整个人的气质都是如此,哪怕带着斗笠轻纱看不到她的面容神情。也会第一感觉就觉得会是个弱不禁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