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多谢程大人照顾,这是谢礼。”
西瓜轻敲便发出清脆的咚咚响,程江云听得皱起眉头,“不走不行么?”
林君暖抿嘴一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大人请保重身体。”
林君暖没有告诉大理寺其他人她要离开,这段时间她手上拿着程江云的钱袋,请客大方得很,与这些人相处得十分融洽,要走时也不禁有了些伤感之意。
“林公子,稍等片刻!”观棋从后方气喘吁吁地赶来,递给她一封信,“主子让我交给你的。”
有事刚才怎么不说,还非得写信,什么毛病,林君暖吐槽着展开信纸,程江云在信中请求,若有案子陷入迷局,希望她能暗中相助。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林君暖爽快点头,“请转告大人,我应下了,急事去伯府找春桃,不急可以托西市‘花想容’的芸娘留信。”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这两个月恐怕不行,我得出一趟远门。”
“林公子要去何处?”观棋好奇问道。
林君暖朝她神秘一笑,没有解释。她才不会说是要去挖金子呢。
第64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过渡章~~王翰将金子埋在一个叫做清河县的县城郊外的山林里,当初他曾带着好汉帮众人在这里居住过几年。清河县距京城不算太远,一来一去却花了林君暖将近一个月时间,这也是因为她一路走得悠闲的缘故。
金子是货真价实的金子,估摸着约有将近一千两,兑换成白银也有上万两了,虽然算不上巨富,但也是一笔不菲的钱财。
以林君暖如今的身家,自是不会贪图这笔银子的,之所以急不可耐般地赶去挖宝,其实也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堂堂正正的暂离京城的理由而已。
春桃夏荷都随她同行,在安氏的强烈要求下,她还带了两位身手不错的侍卫。路上遇到风景秀丽的小镇就停下来歇一晚,吃几道当地的特产美食,饱览一番沿途风光。
她还记得之前的戏言,路经一处接天连碧的荷塘时,租下一条小船带着夏荷在荷塘里流连了一整天,晚上还品尝过当地特色的馨香四溢的全荷宴。
沿途不少地方多年前王翰都曾去过,并记录在那几本日记当中,林君暖按照指引特地去了日记中着重提及的几处店铺或景点,然而毕竟已经过了百十年,被王翰夸上天的酒楼饭馆如今极少有存留下来的,山水风光也不似从前。这让她感到一股淡淡的怅然。
回京之后,漫长的夏季也差不多到了尾声,道路上来往的行人面上都似乎稍稍带上了几分丰收的喜悦,沿街叫卖的瓜果小摊也明显变多了,这种收获的季节正适合分|赃。
林君暖将那箱金子大致分成五份,小珍和飞霜各得一份,以备他们成|人后嫁娶、或是读书打点之用;一份投入镖局,算是先投资着等阿华回来;一份等白沐安出狱后交给他,如今他所有家财店铺都被查抄,以后重获自由,总得有点银子安家——都是王翰老乡的后辈,人人有份谁都不落下,这样她也不会良心不安,剩下那一份就心安理得留下当跑腿费了。
回京后林君暖又恢复了与从前一样,在伯府和铺子之间打转的生活,说忙不算太忙,说闲倒也不闲,偶尔偷空去看看小珍和飞霜两个小孩,或是去镖局转转,打听京城的热门新鲜事,又隐隐期待能听到阿华的消息。
若说有哪里不一样了,大概就是会频繁收到程江云递来的纸条或书信。得到林君暖的应允之后,他完全不带客气的,三天两头便会来信“求助”,因为传信频繁,小厮观棋甚至和伯府的门卫熟悉得称兄道弟起来。
他所谓的“求助”半数都是明知故问,林君暖权当故事话本来看,当中却也有几件有意思的案子。
比如一位孤寡老人在门窗都紧锁的房间内上吊自杀,刚好大理寺有一位寺丞住在他隔壁,察觉到不对劲后进行调查,最后锁定了真凶——死者的外甥。凶手承认为了遗产而勒死死者,之后伪装成上吊自杀的假象,关上房门越窗而逃,对为何会形成门窗紧闭的密室却表示完全不知情。
程江云派人在房外悄悄守了一整夜,最后发现竟有偷儿在死者房间下方挖了一间暗室,昼伏夜出在暗室内生活。他们从暗室里查获了许多从附近居民家偷窃的财物,阴差阳错地解决了好几起盗窃案。
又比如两位富家公子迷上同一位花魁,光撒银子比排场还不够,非得来一场比武对决,最后却在比武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时被对方的剑刺穿胸膛。两方的父母都闹着要对方负责,找京兆府寻求公道,头大的京兆尹厚着脸皮将球踢给了大理寺。
两位公子自幼就是死对头,连带着身边的朋友也分成了立场分明的两个派系,最后落得这般结局虽然让人意外,倒也没那么不可思议。大理寺却在查案过程中发现,他们的死看似一场意外,其实是有人从中谋划所致。
凶手圆滑地周旋在两人之间,特地挑拨他们对决,又特别铸了一把剑尖可以收进去的假剑分别拿给两人看,谎称比武时会换掉对方手中的剑,若是被攻击不用躲避,反正伤不着,只管迎头刺过去便是——就这样不着痕迹地一次除去了两个人。
程江云的信写得频繁,虽然借口“求助”,大多却都是在案子已经尘埃落定之后才提及,林君暖倒觉得他更像是在给自己解闷。她很少回信,仅有的几次也只是稍稍提及自己对案子的看法,绝口不提其他话题。
丰收的秋季也是这样一日日逝去,不知不觉地,属于晚秋的萧瑟渐渐弥漫开来,院子里几株树开始频繁落叶,夏荷每天都要嘀咕着安排婆子清扫。
就在满园秋色及扫帚扫落叶的沙沙声中,林君暖迎来了她的十五岁生辰,及笄的日子。
及笄可谓是古代女子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件大事,行了笄礼就预示着成年,可以嫁人了,安氏本想风风光光大办一场,在林君暖的执意反对之下只好作罢,只按照最基本的规制邀请相熟的亲友来参加。
林君暖之所以反对大办,一是因为平常懒散惯了,不太讲究这些排场,再者,也是想尽量在其他人眼中弱化她的存在感,不然都惦记着她已经及笄,“好心”给她做媒就麻烦了。却不知道诚意伯府这一次简单的笄礼让京城人更加确信,诚意伯府确实已经落魄,林大小姐也是个容貌才学都拿不出手的,不然也不至于如此低调,倒是让几家有意联姻的打消了念头。
虽然说是不大办,该有的程序却一道都不能少,什么三加三拜,置醴醮子,一套一套的,林君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人偶,被人牵着线机械地动来动去,莫得感情。
正宾请的是林君暖的舅母苏氏,笄礼结束之后,苏氏拉着安氏神秘兮兮地咬了会儿耳朵,于是,被来回折腾了一整天,林君暖刚回房换下厚重的礼服,打算躺会儿歇歇气时,安氏就派人来找了。她不由得抬头望天,人生总有此一劫,她在劫难逃呀。
果然,她刚走进正院,安氏就开门见山,“你舅母又问了,徐家那小子,你到底怎么想的?”
徐家小子,徐宜年?她不是早就拒了么,怎么还在提这茬,林君暖一边招呼夏荷捏肩,一边一本正经道:“徐公子才学卓越,人品高洁,女儿自愧不如呀。”
安氏觑了她一眼,“什么自愧不如,是让你嫁人,又不是要你和他比试。”
“就是嫁人才更要慎重呀,”林君暖嬉皮笑脸地凑近安氏,“娘你想想,人家是书香世家,祖孙几代都是才子,咱们呢,说得难听点,满身都是铜臭味,女儿要是嫁过去,还不得委屈成什么样儿?”
“就你想得多!”安氏轻轻捏了一把她的鼻子,倒也没有反驳,“你舅母说,徐家公子倒是挺中意你。”
“他和我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什么中意,不过是看上这副皮囊罢了,”林君暖臭美地比了一个做作的兰花指,“红颜易老,再美的脸也禁不起岁月摧残,过几年我年长色衰,他也看腻了,中意就变成厌烦。”
安氏打趣地拍开她的手,“哪来这么多歪理,罢了,你不愿嫁他娘也不逼你,以后让人多留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