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紧急,稍后再同你解释!”
程江云在路边拦下一辆空马车,扔给车夫一张银票,便拉着林君暖上了车,全速奔向鲁国公府。
二人来势汹汹,国公府的门卫当然不让进,程江云二话不说,直接拖着一脸懵的林君暖往里闯,“我是大理寺少卿程江云,鲁国公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不久之后大理寺的差役们也都赶了过来。程江云二人一路横冲直闯,径直来到鲁国公府的正院。
得到消息的鲁国公江建良已经在房门外等着了。
“程少卿如此蛮横闯入,可有把我鲁国公府放在眼里!”鲁国公脸上的怒意毫无遮掩。
林君暖眉头紧皱,靠近程江云耳边轻声道:“不对,他身上有血腥味!”
程江云冷脸一沉,一把推开鲁国公,踹开门闯入正房内。
“床上,床上的血腥味最大!”
二人冲向床边,一把拉开锦被,眼前出现的,是少年遍布伤痕与血污的稚嫩躯体。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男主姐姐的案子,现在已经公开的情报如下:
她在十年前的一个月圆之夜遇害。
花娘(第一个案子的死者)看到过她被害的现场。
侯府的管家给了花娘五十两银子遮口费。
莫书白(她的未婚夫)知道凶手的线索,却一直避而不谈。
第26章 鲁国公
值得庆幸的是,床上的少年虽然双眼紧闭,胸口却仍在均匀地上下起伏着,苍白得几近透明的皮肤上也还泛着丝丝暖意。
他们并未来迟。
二人飞快地对视一眼,林君暖看懂了他的意思,弯腰抱起床上的少年便飞快地冲向房外,程江云则留下来收拾残局,应对怒气冲天的鲁国公。
“站住!你要带我的人去哪里?!”
几个呼吸之间,鲁国公已经带着几个满脸横肉的家丁拦在门外,挡住林君暖的去路。
好在怀中少年极瘦极轻,抱起来不用费多大的劲,林君暖仗着自己个头矮小的“优势”,硬是找了个缝隙钻出人墙,朝着跑向这边的大理寺差役们高呼一句“帮我拦住他们”,便一路冲出鲁国公府,奔向最近的医馆。
跑到半路时少年含糊不清地唤了几声“哥哥”,又沉入更深的昏睡之中。
少年从身形看起来不过十来岁,身上只凌乱地裹着一件宽大的暗红色长袍,大半个身躯都未遮掩住,全身遍布着伤口与淤痕,旧伤添新伤简直触目惊心,还有几处伤口分明是不久之前才刚落下,不时有鲜血渗出。
医馆的老大夫不忍地摇着头:“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伤成这样?”
林君暖也不好细说,只说是看到他摔倒在路边,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只好带他来求医,让大夫只管医治,不用担心医药费问题。
“老夫还差这点药钱不成!”
老大夫见她始终说不出少年的来历,也不啰嗦了,小心翼翼地褪下少年的长袍,拿纱布轻轻擦去他身上的血迹,将他全身彻底检查了一遍。好在少年身上的伤口虽多,却都未伤及要害,之所以如此虚弱,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长年累月营养不良,多日进食不足,以及……操劳过度。
说到最后,老大夫目光蕴含谴责地看了林君暖一眼。
林君暖也不是什么纯真小白兔,在鲁国公的床上发现少年时便有了心理准备,此时已经暗自在心里骂了好几句“老畜生”,但面对陌生的年长者时到底还是脸皮薄,又拍着胸脯连连表示少年的病真的和她无关,才总算是暂时消除老大夫的疑虑,让他先安心去开药。
因为担心少年身体太虚,承受不住药性,老大夫让药童熬药的同时也熬上热粥,等少年醒后,先喝了粥再喝药。林君暖一边看他们忙活,一边打量着这家小医馆。
这家医馆距离鲁国公府不远,似乎新开不久,门面不大,整个大堂几乎都被药柜给占满,只留了小小的一块给大夫问诊。整个医馆除了她和少年,似乎就只有老大夫和药童两人,清净倒是清净。
“我还有点事,他就……先留在这里?”
林君暖想到还在鲁国公府的程江云,总觉得自己就这么丢下他不管,似乎有点不仗义。
老大夫正专注看医书,头也没抬一下:“留下名号,少年醒了也好知道是谁救了他。”
林君暖放下一块银锭子,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用他惦记,我晚点还会来,这银子就当医药费,用最好的药,不够我再补。”
“若是出了意外,老夫去哪里找人?”
“这个嘛,”林君暖狡黠一笑,“您去大理寺找程少卿就好。”
“程少卿?”老大夫忽地一愣,脸上泛起一丝异色,“程少卿和这个少年有关?”
“您也认识程少卿?”林君暖暗道不妙,本想借他的名头耍个帅,谁知就碰到熟人了。
老大夫面色从容,看不出情绪:“不算认识,有过几面之缘。”
林君暖眨了眨眼:“哎呀,实话告诉你,这个少年其实是程少卿发现的,不过他暂时不得闲,才让我送人来。”
老大夫轻轻点头:“既然是程少卿要救的人,在下定会好好照料,阁下请自便。”
称呼突然就从“你”变成“阁下”了,看来程少卿的名号确实很好用呀。林君暖又去看了一眼少年,也许是因为睡得舒服暖和了,他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面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便放心地离开医馆。
***
而鲁国公府这边,林君暖抱着少年离开后,怒不可支的鲁国公试图带人追上去,却被大理寺的人拦下,盛怒之下只好找程江云撒气。
“程少卿擅闯私宅,又放任下属掳走本公的家奴,眼里可还有王法?!”
“家奴?国公爷确定他是家奴?”
程江云想到刚才鲁国公的遮掩,以及此时他恼怒之余还略微闪烁的眼神,直觉事情并非如此。
鲁国公声音更高了些:“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我国公府的人都轮不到你来管!”
程江云不卑不亢道:“国公府的私事在下当然管不着,但如今关系到杀人命案,在下却不得不过问。”
“命案?什么命案?”
“一日之前千鸟湖畔发现无名男尸,此事国公爷可知晓?”
“知……不知道,此事与我国公府有何干系?!”
程江云从袖袋中取出那几张五百两的银票,在鲁国公面前抖了抖:“这是死者钱袋中的银票,已查明出自鲁国公府。”
“怎么可能,不是已经……”鲁国公低声囔了一句,又很快反应过来,硬气地冲程江云道:“那又如何,本国公乐善好施,送出的银子银票海了去,谁知道死的那个贱人从哪里拿到的!”
这些话已经透露了太多信息,程江云缓了口气,语气反而变得温和起来:“国公无须担心,在下只想问清死者身份,并无意冒犯。”
闹出自这么大阵仗还无意冒犯,我信了你的邪!鲁国公狠狠瞪了程江云几眼,气得吹胡子瞪眼。
程江云又道:“在下也是无奈,其实大理寺还接到指证,说案发当日曾经看到国公府的家仆和死者争执,谨慎起见,才想来例行询问一番。”
“谁,看到谁了?”鲁国公不自觉抬高声音,眼皮子直跳。
“具体姓名倒是不知,”程江云装模作样地思索了片刻,才缓缓道:“不过那人长得很高,右眼角带着刀疤,脖子上还有个大痦子,不知对此人国公爷可有印象?”
鲁国公大声嚷道:“没印象,不认识,国公府没有这个人!”
“国公府奴仆众多,国公爷不用费心思索,便知道没有此人,果然驭下有方。”
鲁国公扬起脸冷哼了一声。
认真说起来,鲁国公的勋位比起建远候都略高一等,可他如今有勋无职,几乎被今上遗忘在角落里,面对被皇上器重、前途无量的程江云时,竟然也会感觉到几分气弱,只好不断地虚张声势来遮掩。
“既然如此,此案也和国公府无关,程少卿可以带人离开了吧?”
“暂时还不行,”程江云收起银票,朝鲁国公做了个揖;“还望鲁国公通融,让在下询问过贵府其他家仆,一一取证。”
“毕竟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当日有许多贵人亲眼发现尸体,一直在关注案件进展。”程江云随口念了几个当天在千鸟湖边的人的名号,看向鲁国公的目光十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