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不是那你参谢卿做什么?又不是他伤的你?”
羊凤明捂脸,无言以对。
这就是皇上,换别人他能啐这人一脸唾沫。说的也是人话?大臣犯错怎么就不能让人参了?
有护犊子的,要不要护这么明显?
再大扯就骑你皇帝老小子脑袋上拉屎了,没半分警觉,倒盯着自家叔公下狠劲,脑子也是进了不少屎。
“羊将军,你这是欺君啊,你半夜自去将军府的时候可没伤啊?你怎么的,看谢玄——卫将军伤了脚,你居然有样学样,反过来倒打一耙?”潘朔顶着一张挨了不少揍的肿脸蛋子站出来替谢显说话,生龙活虎的架式可看不出来拉着谢显说了半宿的‘心里话’。
把谢显眼睛红血丝都熬出来了,反观潘朔除了脸更肿了,青紫更明显,那精气神足的,跟打了鸡血似的。
羊凤明气的都笑了。
“潘监君这是血口喷人了。在下何曾说过是北吴刺客做的?又何曾说过是谢仆射所为?潘监君把这些都往在下头上扣,未免欺人太甚。有攀污之嫌啊。”
好吧,都是朕说的,永平帝摸摸鼻子,对羊凤明更不喜。
当初也不知是在哪块喝了迷魂汤居然觉得江夏王王妃羊氏一族可以提携。
是江夏王妻兄,果然心歪在那边。
长的就歪!
永平看了看人群中的褚彦,这时候就看出褚彦其人会办事来了,立马挺身而出:
“是不是都还先等等。既然谢仆射讲是北吴的刺客,也抓到了刺客,是不是把人当场提上来,或者拿出供词也好,咱们还什么也未弄清楚,便自乱阵脚,岂不是惹人生笑?”
“爱卿说的有理。”永平帝一拍龙椅:“谢爱卿,快把人速速带上朝堂上来——唔,就让其跪在殿外吧。”
一夜未睡,永平帝让下面的人嗡嗡的头直疼。
皇帝发话了,也就没人当面给他找不痛快。
没多一会儿,北吴的刺客和供状同时递了上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审的,刺客供都招了,谁问还不是一个样儿,跟复读机似的,一个字都不带差,有一说一全招了。
就一句话:只求速死。
没活路了。
众人:看那血葫芦似的,都看不清原本脸长什么样儿了,浑身上下都没一处好地方,要不是说话还挺清楚,仔细听还能分辨出来,真看不出来是个人……至少不像个活人。
据传,这人是谢显亲自审的。
然后打成这德性,众人心里发寒,顿时议论声音都小了许多。
看着明明温润如玉,端方有度,谁知道施起手段来真是冷血冷酷无理取闹。是个狠角色。
不得不说,每每谢显都能刷新旁人对他的认识。然后通过他那张脸再行欺骗,然后再度刷新……如此反复。总之就是长的太良善,干的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很是铁血啊。
只不过这些都在各人心里呢,如此刑讯逼供大梁人,他们当然有得说,哪怕是犯人呢,这怕是屈打成招。
但刺客是北吴的人,表示强烈谴责的话就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
现在大梁全民同仇敌忾,你还为北吴刺客说话,搞不好一句话就成了通敌叛国的大罪。
“行了,快带下去吧。”永平帝皱眉,看着直泛恶心。
殷青,又是殷青!
永平帝恨死这货了,还有废太子!
“刺客都抓住了?”他问。
“一共四名刺客,或自杀或击杀三人,只有这一个被抓住了活口。”谢显道。
永平帝沉吟:“爱卿打算如何处置?”
“杀。”
跟没问一样。
众人默,也只能杀了。
难不成给送回北吴啊,大梁人民有这么友好吗?
也不适宜追究,本来梁吴两国才和谈,又要因为这事儿再度开战吗?至少现在两国都打不起仗。
大梁欠在粮草,而北吴则疲于与柔然作战,据传也才消停,两边开始和谈了。
只能是大梁人心里有数,要真有动作,也顶多是私下里派刺客再杀回去,至于杀不杀,杀谁,也都不适合在朝堂上光天化日之下讨论。毕竟史官在侧,这些都是要写进史书的。
大梁君臣大门敞开了,在朝堂上公然研究刺杀事宜,这……有碍观瞻啊。
好吧,处理完北吴刺客一事,众大臣开始内部清算了,纷纷旧事重提,再提谢显公器私用扰民。
都没用谢显自己辩白,御史中丞钟大郎就替他发声了。他向来是对事不对人,本来他也不觉得谢显有什么做的不对的,管他们杀谁抓刺客为重啊。也没激起民愤,也没伤着百姓,做什么跟戳了他们心肺脾肺肾似的,不依不饶?
按他们说的,合该当刺杀这事儿不存在,一头磕地上上对青天下对厚土谢自己命大,没死成?
第929章 该
有理说理,人家做的对的,不能揪着细枝末节不放啊。
御史中丞先行发声了,徐尚书也实名支持谢显。
他可还记着呢,谢显是受害者,可不是他要杀谁啊。
更不要说潘朔了,真跟戳他肺管子了似的,插腰大骂,跟泼妇一般,要不是永平帝实在看不下去,勒令退朝了,一场闹剧及时结束,众大臣也快被潘朔给喷的狗血淋头了,街头巷尾那些个各家的传闻都让他拎出来当真的说。
明明是一场激情而有理智的参人,让潘朔这么一搅合比菜市场大娘打架也高级不了多少。
谢显其实并不在乎这个,退朝就想往家走,夫人在等着他交待呢。
结果让多福给生拦回来了,永平帝表示有颇多细节想要求证。
以及对策。
这么让大梁吃了个闷亏,他可不干。
要不是看在永平帝那俩明晃晃挂眼睛上的黑眼圈的份上,谢显真想借病回府歇上一歇,可看着皇帝又于心不忍。
气得出了啊。
永平帝想的是派人直接刺杀吴王。
可谢显明显并不认可:“殷青此举大多是私人恩怨,他与我素有旧怨,当初又是臣辅佐陛下登基,导致废太子一败涂地,而他也被迫流落北吴。别看他现在贵为北吴的侍中,可毕竟是背井离乡,众叛亲离,算不得善为。”
“如陛下所说,若一击即中,吴王死,北吴天下大乱自然是对大梁有益。可若并非如此,走漏了消息,或者刺客被俘……那就极可能激怒吴王,再度挥军南下进攻大梁。陛下该知道大梁此时是经不起打仗的。”
“倾国之战不是不可以,胜负亦未可知,可这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臣何德何能左右大梁局势?死了谢显一个,自然有其他人顶上,大梁人材济济,不少臣一个。不过是殷青旧恨难忘,想借此除掉臣。再者,殷青想必亦如臣之所想。臣死,大梁也不至于倾国之力一战,可如果是冲陛下下手,哪怕臣再担心天下大乱,国将不国,也势必要死战到底的。”
“我与殷青都一样,举足轻重的作用,多了我们固然精彩一些,少了我们亦不会伤筋动骨。”
谢显是真心这么想的吗?
当然不是!
他很重要啊,自然是重中之重,少了他一个不说天下大乱就小皇帝这种作法也差之不远。
他不妄自菲薄,从来不轻视自己,可不能和永平帝这么说。那等于是起哄架秧子,拱永平帝那隐藏起来邪恶的小心思,再度兴起防范他的心思。
以前皇帝防他跟防贼似的,一边重用一边谋算制衡。
自从皇帝防着杨劭开始,对他是越发重用,现在甚至许了他卫将军,掌建康城南北军大权,可谓军政一把抓。
没别的,只能是萧敬爱跟永平帝兜老底的时候刻意拉他下水,将他拉到杨劭同一阵线了。
而最后永平帝防的是杨劭,那显然萧敬爱指出来某朝篡位的是杨劭,而他顶多是个陪衬,或者军师类的。
于是永平帝心就踏踏实实放肚子里了。
和杨劭比,他都没有任何不臣之想,更不要说他自己是名正言顺继位登基,由谢显亲自扶上位的,龙椅,妥妥的啊。
谢显没真听真看见,倒是让他估摸了七七八八。
只可惜了的萧敬爱本想给他挖坑的,却不成想偷欢不成反蚀把米,倒成全了他。
这上哪儿说理去呢?
谢显妄自菲薄了,永平帝心下熨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