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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外边乱成什么样,反正被围住的永平帝同样是没有安全感。
这时候冲过重重人墙看淮阳王王妃就没那么膈应了,反而冲满了感激,要不是这位仁兄——不是,皇婶奋力一救,他的小命可能就这么没了。
说什么护卫啊,直阁将军啊,没事儿了都围上来了。
刚才他胆差点儿吓破的时候,他们人在哪里呢?
要不是目前的状况有些复杂,他这俩条大长腿发软站不起来,真要紧紧抓住淮阳王王妃的手当面致谢。
救命恩人哪!
“陛下,陛下。”多福这时挤进人群把永平帝给扶起来。
“把淮阳王下天牢!赶紧的。”
永平帝嗓门拔的老高,恨不得一声儿震死淮阳王,缺了大德了,把他小心肝没吓碎碎的。
再转头看一眼多福:嗯,这也是个忠心的。
没这货挡淮阳王那么一下子,只怕刀插他更快,不等淮阳王王妃把花瓶捧过来他就死透了。
“陛下万安。”
他活过来了,大殿之上的众人也回过神来了,纷纷跪到了地上。
“御医到!”
正这时,御医也纷纷入场了。
永平帝脚跟儿和踩绵花上似的,也想起来还有个袁夫人等待救治呢,顿时心头就是一凛:“快,快去催催,看谢仆射来没来呢。轿辇过没过去,直接把谢仆射给接到太极殿来,快快快。”
刚才袁夫人猝然倒地,皇帝还没想太多,只当突发急病,可是照这架式,那是淮阳王下了死手啊,肯定照死往上弄的。
当下心又揪揪起来了。
急步就往外走:
“淮阳王王妃救驾有功,快请到一旁边偏殿伺侯。”现在是顾不到她,但不能寒了救命恩人的心。哪怕是做给旁人看,也得做的漂漂亮亮的。
让人知道知道,大义灭亲,那是有好处的。
只要忠君!
“让人照顾好淮阳王王妃。”永平帝边走边嘱咐多福。
呼啦啦又带着一帮子人,连护卫算是御医少说三四十人往次间屋过去了。
没等推开门呢,就见里面的太监慌不择路的往外跑,一出溜就撞到了挡在永平帝身前的护卫身上。
“袁夫人——死了!”小太监看准了永平帝扑通一声跪地上。
永平帝腿一软,要不是旁边的多福上前扶了一把就坐地上了。
眼前都黑了。
天杀的淮阳王啊!
谁不知道袁夫人的死意味着什么?
四下一片死寂,永平帝几乎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大呼小叫做什么?你是御医吗?你就能诊人生死了?御医,来人,快去、快去看看!”
小太监被喷的狗血淋头才叫委屈,他不会看病,还不会看人生死吗?
永平帝哪理得了这些,他就是不希望袁夫人死啊,就是希望小太监看错了——当然,他也知道这事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有希望总是好的。
事实证明,希望……还真就只是希望。
没过多一会儿,御医就出来了,四五个人纷纷摇头:“没救了,早没了声息。”
多福牢牢地扶住永平帝,从来不知道皇帝这么沉的身子,压的他腿直哆嗦。
“谢谢谢谢——”
“陛下说哪里话,都是微臣等该做的。”杨御医道。
一众宫女太监,包括护卫顿时跟看傻子似的看他。
皇帝这是谢御医出诊?
给皇家看这么多年病,得过一句谢没有,心里没有数吗?
分明是在叫魂呢。
永平帝铁青着脸,怒道:“谢仆射呢,怎么还没来!”
等待是有多难捱啊,永平帝此时有心得了,怎么和谢显说他亲娘死宫里了,让淮阳王给算计了去的?
对了,死宫里了啊!
淮阳王是怎么在宫里下的手?!
如果下毒的对象不是袁夫人,而是他呢?!
永平帝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什么叫草木皆兵,看袁夫人那屋里,都怕突然尸变扑出来把他给咬死!
“来人,护驾。”
永平帝不敢在死人屋里待着,就带着人往隔了两间屋子的房间走。坐也坐不踏实,在屋里来回踱步脚下又不稳。
一遍又一遍地催:
“谢仆射怎么还不来?”
他亲娘死了,淮阳王杀的!
突然就想起一茬子来:“多福,你去把淮阳王王妃看好,不许任何人见她,不许任何人往里送吃喝的!”
第822章 丧心病狂
永平帝也怕淮阳王王妃再遭了旁人的毒手。
虽说表面上来说凶手是淮阳王无疑了,可是在宫里杀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宫中防卫漏成筛子了。他可不能就肯定没人趁火打劫,或者说幕后真凶其实另有其人或者多人合谋——
反正现在永平帝毛了,谁也信不过,谁都怀疑。
甚至包括那些个护卫,真用得上的时候也不知道谁是自己这边,谁是旁人安插进来的。
虽说让多福护着淮阳王王妃完完全全是出自好意,可听在旁人耳朵里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还当皇帝这是迁怒淮阳王王妃,把人给囚禁起来呢。
前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人家救命恩人一般,结果背着人说的这都是什么……
众人脸上看不出什么,心里都已经翻出花样来了。
感觉自家这皇帝有些……口不对心之类。
多福虽说感觉出来不对劲,但明显皇帝已经吓惊了毛,听不进去别的了,自己个儿就别往里掺和了,得着吩咐立马就去办了。
永平帝等了又近将有半盏茶的功夫,他脚下面那块地都快让他给磨平了,没等到谢显的人,倒是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令人哀痛欲绝的哭声。
“是……谢仆射?”永平帝不确定地问。
身边的太监闻听皇帝问话,连忙迈着小碎步出门探看,几乎是眨眼间就回转身了:“回陛下,是的。是谢仆射。”
去接谢仆射的人在门边一脸尴尬地看着呢。
他们不敢把谢仆射给押到皇帝这来,可是……人家亲娘死了,他们还能拦着不成?
永平帝深吸一口气,率先起身直奔安置袁夫人的房间,越近皇帝心跳越快,怂的一匹,他都快看不下去自己了,明明不是他下的手,为什么他心虚成这德性?
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一众御医及宫人护卫跟在皇帝身后,虽然没跟进房间,可是心里也都不大好受。从来谢仆射在人前都是云淡风轻,四平八稳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失态的谢仆射,不敢看了。
“是淮阳王下的手,他在殿中还想向朕下手,幸亏——朕已经将他下到了天牢里。”
永平帝不知怎么开口,一说话就把话给说死的节奏。就差跟谢显明说,不是他下的手了。
“谢爱卿……你,节哀。”永平帝呐呐地开口。
谢显虽然不再痛哭,可是眼珠子都是红的,看得永平帝莫名地一阵心酸,想起自己阿娘死的时候,也是这么莫名其妙,明明大家欢天喜地出去登高游玩,让自己亲自呈上去的饼给毒死了。
“……谁也不想的。”说着,永平帝眼睛湿润了,眼泪滴滴嗒嗒就流出来了。
在门外的太监:我去,皇帝好演技,从来不知道皇帝对袁夫人感情那么深——
不对,对一个臣子的娘亲能做到这地步,居然还陪哭啊。
谢显:“御医——”
“太医院的御医五六个都看了,都说……没救了,是毒。”没等他问完,永平帝就抹干眼泪回道。
没人知道,在官服宽大袖口的掩藏下,谢显的手掌已经被他自己的手指要给戳烂了。
“什么毒?”他冷静地问。
永平帝:……
他不知道啊。
“来人,御医!”永平帝把御医给叫进来,他不想单独和谢显,还有死去的袁夫人在一个房间,太压抑了,他要崩溃了。哪怕看谢显平静的神情于他来讲都是一种折磨,平静的让他心里发毛。
——
萧皇后得到消息已经是袁夫人死后一个时辰,谢显进宫之后。
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在椒房殿频频回首,对她欲言又止的淮阳王王妃。
“她到底在想什么?既然想大义灭亲就要有个大义灭亲的样子,装模作样,现在人死了,她大义灭亲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她有无数次的机会坦诚这件事!可她偏偏选择了那个当口,在最不可能的时间,和皇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