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不敢收留秦二丫,村子里住的都是几十年老邻居,但凡有个生面孔留下就乍眼,万一有人捅到县令那里,只怕她们家,甚至她们一村子人也逃不过被抓走烧死的命运。
秦二丫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娘,也没什么主心骨,阿娘又死的早,跟着亲爹过日子。
抛下谁也不能抛下亲爹啊,她就想着去荆州找临川王告状,阿爹便是烧死了也不能白烧死啊,奔着荆州就去了。
谁知道半路遇到了强盗给劫走了,看她长的俊俏就卖到了人牙子手里。
都这么大了,又无亲无故的,卖肯定是往高价的地方卖啊,就让人卖到了江州的秦楼楚馆里。
那周小霸王就是她的第一个恩客,秦二丫是趁他不注意一酒壶闷脑袋上,跳窗子跑出去的。
那酒壶能有多大,周小霸王小晕了一下,连头皮都没破就带着家丁追出去了,然后……就遇到了宣城长公主。
当时秦二丫为自保也没敢暴露身份,好在那秦楼楚馆走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风格,无论衣物装扮都往大家闺秀上靠,看着并不低俗。
宣城长公主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都没想那么多,眼见着女子为躲小霸王都撞毁容了,那肯定是要护着的。
结果到了皇帝跟前,人家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全给招了,不只永平帝,宣城长公主都给震惊了。
当然,并不生气。
暴出这么大的丑闻,该气的对象是那个狗屁的县令。
永平帝脸都气青了,颜色还没下去呢,宣城长公主就在一旁起哄架秧子,让皇帝给秦二丫撑腰,严惩那县令。
她可不觉得是被秦二丫利用了,能把她救下爆出这样的丑闻,宣城长公主还自豪呢。
永平帝急召谢显进宫,刚见过了秦二丫,没多久椒房殿就传过来消息萧皇后早产。
皇帝怒还没发出来呢,一下子又给惊着了,赶紧宣了御医过去。
“……皇上让你也跟过去?”萧宝信难以置信。
“他让我跟去,我也得能去啊。”谢显头疼,成何体统啊,他一个外男。
不过皇帝没发话,他也只能留在太极殿,直到刚刚才知道萧皇后九死一生,早产生下一子。
情况不容乐观,干干巴巴,瘦瘦小小的。
便是萧皇后也产后出血,太医院全员出动,才把皇后的命给保住了。
至于为何他知道的这么清楚,萧宝信一直知道谢显在后宫里有眼线。
“皇后这一胎伤了根本,以后很难再有孩子。”谢显压低声音道。
萧宝信眨眨眼睛:“这里面……是有什么阴谋吗?还是,只是早产?”她想的是会不会有人暗中动手脚,根本就是想置萧皇后于死地。
“目前来说一切言之过早。本来,她这一胎顺其自然也是很艰难的。所以,”谢显耸肩。“人为也好,自然也好,以后萧皇后的处境不容乐观。”
第815章 忸怩
萧宝信还想再问,谢显却明显不想再继续了。
“今日是你生辰,咱们不说这些了吧。”
谢显这才自己解下披风扔到了榻边,屋里服侍的丫环尽皆散去,就他和萧宝信俩人了,他难得的捧起萧宝信的脸,轻轻亲了一下。
“今年我没给你准备任何武器。”
萧宝信:阿弥陀佛。
是觉得前几年送的已经够她用了吗?
谢显没有天赋技能,自然听不到萧宝信的心声,轻轻拉起她的手就往书房走了。
到了桌案前,反身回架子上掀开遮着的绿丝绸,露出来的正是一幅她的画像。
他应下她的,每年送她一幅她的画像。
仍是笔墨丹青,这一回却比去年的细致了许多,更多着重在她的容貌上。看整幅画,正是她每日间梳妆,横眉画鬓的场景。
萧宝信看了忍不住笑,也不知道他是爱看她对镜梳妆才画了这么一幅画,还是为了画这么一幅画,一年来但凡休沐在家都巴巴地盯着她看,从早上起来一直到梳妆完毕,恨不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画的真好。”萧宝信美滋滋地收下。
这一年的等待,又值了。
“还有呢。”谢显说着,突然忸怩地笑了。
一下就把萧宝信给惊着了,什么时候谢显露出过这样惊悚的表情了,太吓人了。“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了?”
“别是惹上社会不良风气,学着……旁人也女里女气的了?”
相说袁琛影响深远且坏,谢显千万别被感染。
但一想袁琛,毕竟她和他还有过婚约,谢显就是个大醋坛,和袁琛有关的还是别说了。省得生辰都过不了,全泡醋里了。
不过,她不说谢显就听不出话音吗?
当时就不忸怩了,高冷地摆起了脸,转身又从书架子上取出个檀香木的盒子递到了萧宝信身上。
萧宝信心里跟有只猫挠似的,痒的不行,打开盒子一看,赫然是一块白玉鸳鸯络着如意结的络子——
让他笑的那么失态的,能是什么?
“这玉络子?”萧宝信虽说是问了,心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我打的。”谢显淡淡地道:“你不是说更喜欢我亲力亲为,用心的礼物?你以后就在腰间佩着吧。”
说的轻描淡写。
可是一想到顶着这张脸一条一条打着络子的谢显,萧宝信就很难淡定下来,美的大鼻涕泡都要出来了。
“你到底是在哪里打的?我怎么都没注意到?”
一般,他在家都是与她在一处,哪怕是公事处理,都是她坐一边,他坐另一边,怎么都要在同一个空间的。
谢显:“喜欢吗?”
就不回答她的问题。
不在家,能在哪?
衙署呗。
吏部的衙署,关起门来不知道的还当他在处理多紧急的公务,结果他在里面打络子。
当然,这都有赖于清风。
棠梨是个打络子的好手,谢显又不能找在府里找哪个丫环,或者在府外找哪个小娘子学,真跟人家学了,惊喜还没送到萧宝信手里,指不定风言风语先传出去,自己就落个后半生生活不能自理了。
清风先去和棠梨学,他再和清风学。
“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萧宝信笑的牙嘴的都有些风凉了,上前就往谢显身上一扑,狠狠嘬了他一口。
“太棒了,夫君!”
谢显谦虚地笑:“你喜欢就好。”还矜持上了。
如果没被扑的一个趔趄,吓的脸色都白了,就完美了。
“你怎么能打的那么好,真看不出是个新手。”萧宝信想往腰上就带,结果一摸才发现特么自己没腰啊,早不用腰带了。
好么,还得等生完了以后再佩带上!
谢显微微含笑,当然看不出是新手的作品。
也不看看他打废了多少个,光烧那些个柴火就废了多少。
虽然等了一天,但萧宝信圆满了,一晚上抱着谢显不撒手,直嚷嚷着没嫁错人。
谢显:因为我这好手艺吗?
……
虽说收到了心仪的礼物,到底萧宝信没带出去显摆,因、为、她、没、腰!
妥妥地收起来放到了库里,只等来年春天生完孩子再佩带出去。没跟袁夫人交底,只说收到了画像,让人家亲儿子打络子,那跟眼珠子一样的儿子啊,萧宝信都怕婆媳因此失和。
袁夫人生辰并没大办,只是自家人坐一块儿用了膳。
几房的庶子庶女都只到跟前磕了个头,包括三房的谢宁,袁夫人一视同仁,谢三爷也挑不出差错来。
没在众人面前丢脸,他也就没起刺。
虽然只隔了一天,萧皇后早产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毕竟是从谢家嫁出去的,哪怕暗中两家有了嫌隙,毕竟明面上没闹僵,也不好不闻不问。
“若是办洗三礼的话,你就去一趟。”谢母叮嘱袁夫人:“代我问声好。不管怎么样,她一个小娘子孤身在建康,也没个亲人,咱们帮不了别的,关心关心还是总可以的。”
这事儿交待不了王夫人。
虽然王氏也是三房的嫡亲儿媳,可毕竟出自琅琊王氏,永平帝和太子之争背后就是琅琊王氏,哪怕皇帝再宽厚,对琅琊王氏的人还是颇为忌讳的。
再者,袁夫人是谢显的亲娘,谢家嫡长房的嫡长媳,身份地位那就不一样,天然区别于其他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