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人点点头,不管什么事没有让萧宝信坐旁边陪听的道理。
想了想,突然又把萧宝信给拉住,轻声道:“刚才那事儿……你先别和七娘说。”
是真替未来亲家着想,也想着最好是别让柔然九公主翻出水花,直接给按住就得了。顺顺利利把亲事成了是真的,现在天大的事儿在袁夫人这儿也大不过闺女的亲事。
知道萧宝信和谢婉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无话不谈。
可这事儿不是什么光彩的,也希望诸葛复能使个什么手段,把这事儿给压下去,真闹起来柔然九公主是个混不吝,丢脸都丢惯了,习惯成自然,真让人看笑话的是谢家和诸葛家。
——
送走了萧宝信,殷夫人没多久便被请了进来。
袁夫人没亲自迎接,殷夫人心里是不好受的。
可殷夫人也知道,自己主动上门就没想人家能给啥好待遇,袁三娘那是个冷心冷肺的。别管因为什么,起因不过是把萧宝信给轻轻撞了一下,早产了,就眼睁睁看着亲儿子把亲姐姐姐夫家给整倒了,娘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她也不至于找到袁三娘这边。
“三娘……阿嫂是来给你认错了。”殷夫人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倒不全然是演戏。心里憋屈,看着袁夫人不冷不热的,下不来台了。
“你兄长的生辰,他亲自请了你,你都不去——”
“咱们闹的再不愉快,也是姑嫂间的,你兄长却是疼你的。这不,前几日请你到府里过寿,你没去,他就病了,怪我错待了你。”
巴啦巴啦,好话可着劲儿的往外掏。
袁夫人冷眼看着,就这两年殷夫人可比以前老了许多,眼角都是皱纹,眼神都比以前浑浊了不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不上来,看着让人感觉暮气昭昭。
殷夫人是多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袁夫人心里有数。
可是无论是夫君还是儿子都不给力,让她硬气不起来。
她早想到了,殷夫人有服软的那一天,可真到了这一天她说高兴也高兴不起来。这都在她心里呢。又是娘家人,难道还都能一竿子打死?
出身选不了,家人也选不了,和和稀泥,也就那么回事。
好在自家儿子给自己仗腰眼,不用像殷夫人似的,见天儿的愁儿子。
“前阵子我身子不舒服,本想让阿郎过去一趟,可当天皇上有政务留阿郎在宫里,没辄,我便差了管家亲自把贺仪给送过去了。这些,不也都跟阿兄阿嫂解释了吗?”袁夫人淡淡的。
这话是真的,她和殷夫人再闹的不愉快,也不至于真在面子上给兄长下不来台。
主要是不能让谢显让人摆明面上说嘴,不敬长辈等等。
可事实就是那么巧,那天就让皇帝给留太极殿里了,一直到很晚才回到府上。
只不过这话说出去,袁夫人心里有数,殷夫人未必相信。
可是无论她相不相信,也只能选择相信,这点殷夫人还是懂的,形势比人强,该低头就得低。问题是就袁夫人那态度,看着也让人窝火。
“我知道,可你阿兄不信啊,跟我在家里这顿作啊,病上加病,我这不就赶紧过来了,请你过去看看你阿兄,别因为我再把你们兄妹给弄的生分了。”殷夫人哭叽叽。
“你是不知道你阿兄最近火气才大。九娘都十六了,才给定下来褚家一个旁支,咱们家好歹也是……唉,不提了,朝玉因为始宁县主也不得皇家的待见,整日间闲赋在家,小小年纪万念俱灰,岂止我这当娘的,就是你阿兄这场病,也都是因为这。”
来了。袁夫人心道,罗里吧嗦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入了正题了。
第765章 没有天理
“……没有天理啊。”殷夫人这是真哭。
也是真这么想的。
自家儿子多优秀啊,可是先让萧宝信坑了一把,将亲事给退了,之后又让始宁县主坑了一大把,这回闹的更大。
什么淮阳王,那就是始宁县主瞎掰扯,不可能的事儿。
他儿子就是长的俊,也不知挡了谁的道儿了,往他身上泼脏水。
不是看不上淮阳王,就那么个长的跟个猪似的,肥贼大胖,如何能配得上他儿子——这时候,以前那和王家小郎的丑闻,殷夫人就选择性遗忘。
应该说,以前殷夫人就当是萧宝信栽脏陷害那么认的。
也可能就是因为之前的那点丑闻,被有心人再利用啊。
“你好歹是朝玉的姑母,你可得帮着他点儿啊。”哭咧咧了半晌,就要拉着袁夫人回袁府:
“……要不,择日不如撞日,你就和我回娘家看看你兄长。这些天他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天天念哪着有今天没明天的。”
这说的可就严重了。
袁夫人再不认亲,毕竟是一母同胞,管他真假,话到这份上于情于理都没有端着的道理,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同殷夫人一道去了袁府。
临走时殷夫人还问:
“玄晖不在吗?一起去嘛,他舅父可想他了。”
袁夫人连眉毛都没挑一下:“阿郎还未回府,他公务繁忙,有时一天我都未见得能见他一面。”
别人不了解亲兄长,她还不了解吗?
她骨子里的冷漠那都是嫡传的。
当年谢家为人所害,袁家躲的远远的,谢显年纪虽幼,却也记事了。本来舅甥的关系也不过是淡淡的,表面上的,有了这段龃龉,哪怕在那之后袁谢两家再度走动起来,裂痕也没有得到修补。
谢显随她,心比她更冷。
这时候说什么想她儿子,确定不是有事求到她儿子面前,玩亲情绑架那一套吗?
“这不是事出紧急吗?他舅父如果真是病了,玄晖肯定多忙都是要去探望的。”袁夫人道:“还是我先去看看。”
殷夫人不好再把话题把谢显身上扯,一路上说的都是陈芝麻烂谷子。她嫁进袁家,袁夫人还未出嫁时那两年,还有就是袁家有多不容易,她和袁大夫又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就这番作为,袁夫人就看出来了,什么兄长病重想念,这都是一个坑。不过是打开两家僵局的手段。
看是看出来了,只作不知,一路跟看拉场大戏似的听殷夫人细数从前。
其实不说还好,越说袁夫人记忆越是深刻,在她最难的时候是谁把她给舍出去了,以前在她面前颐指气使,现在也好意思跟她伏低做小。
她真不差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的,尤其殷夫人一张老脸,满面愁苦,是把她自己当受害人了。
什么都是别人的错,哪怕当初有错,也是误会一场。
袁夫人硬挺着没跳车,一路到了袁府。
果不其然,见到袁大夫,除了是躺在榻上,面色看着倒是还好,声若洪钟。尤其骂起袁琛来,那简直震耳欲聋,能把屋顶给掀翻。
看着可比自己健康多了,袁夫人想。
殷夫人想也是看出来这戏太出格,连忙上前暗暗推了袁大夫一把。
“咳咳……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袁大夫颓然,骂儿子的话真真儿的都是心里话,太不给袁家长脸。要知道袁琛自幼才名就传出去了,有多少人称颂,现在就有多少人在骂,甚至更多。
袁大夫一向是拿袁琛当光耀袁氏门楣来培养的,谁知道现如今搞到这样臭?
“不管怎么样,三妹,你是朝玉的姑母,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废了不是?这建康城他是待不下了,阿兄也不求你别的,你就让玄晖给安排个差事,远远地打发了他。”
“哪怕是个县令也好。让他有点儿正经营生干。他年纪还小,真窝在建康城让那些个人说三道四,只怕人言可畏,把他大好的前途都给说没了。”
殷夫人跟在旁边也抹眼泪。
不想向袁夫人低头,可为了儿子她也是没辄了。
“钟家也放出话来,和咱们袁家势不两立,前阵子出门遇到了钟家九郎还把朝玉给打了……”
袁夫人不为所动:
“你们也知道现在朝玉的名声都烂大街了,你让阿郎怎么给安排个差事?阿郎是吏部尚书不假,是——举贤不避亲,可好歹名声也得好啊。”
“阿嫂不在朝中,不知道也不稀奇,可是阿兄该知道,举荐的人才名不副实,举荐人是要连坐的。”
话一说出口,殷夫人脸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