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老了一岁,脸好似又宽了不少。
因为起的早,一般在这一天早上都不用膳,要在广德庵用早膳和中膳。佛门讲究过午不食,哪怕是唯一的大户,广德庵也不曾破了这戒。
一进屋子,萧宝信就感觉不对,因为有股恐惧的情绪太过强烈,哪怕没触碰到她都能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
房间里有四个尼姑,各站在房间的一角。
广德庵的早膳相对简单,蔬菜熬成的粥,和面饼子。
没多久斋菜就上齐了,那四个尼姑每人旁边角椅上放着一壶茶,方便给就近的女客添茶。
萧宝信盯上的正是东南角上的尼姑,二十多岁,圆脸翘鼻,颇有几分姿色。神情看不出什么,就是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时不时咽咽口水。
“这位师父面生,不知法号?”萧宝信笑盈盈地扭着半边儿身子看向东南角。
东南角的尼姑:你居然是哪只眼睛看到我的面?
扭的脖子就不转筋吗?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施主说的是圆海?”慧静道:“这是我今年新收的徒弟,他老爹是个烂赌鬼,把她输给了另外一个烂赌鬼,生了两个孩子,又被输给另外一个人,那人今年也死了。圆海心如死灰,便投身庵门,以修来世。”
圆海:“……”有必要解释的这么详细?
为什么听完,她都觉得自己的人生跟死灰一样,好想死一死?
萧宝信:确定是心如死灰,不是走投无路?
“原来竟有如此坎坷的身世,真是……惹得人……心里怪不是滋味。”萧宝信抽抽鼻子,有点儿堵。装模作样就走了过去,一把握住了圆海的手。
‘这人莫不是个神经病?’
‘做什么就来摸人……长的倒是怪好看的……就这样的长相,在赌场里得抢疯了……’
‘……莫不是发现了我什么?’
‘蒋家珍,不要慌,不用怕的。一个丫头片子而已!’
萧宝信嘴角抽搐,这货内心实在太丰富了,也是怪了,刚才恐惧紧张的情绪,在抓到她之后反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肯定是她无疑了。
发现了她什么——
言下之意是有可被发现的亏心事啊。
再一看圆海手里的茶壶,倒是好生别致。人家的茶壶力求够大,尤其是她们这一屋子的人,老的老小的小,偏偏广德庵用的茶壶堪称小巧,对了,再看看桌案上她们的茶盏也是小巧的够可以的。
“这个茶壶好生别致,正巧我见过和这个差不多的茶壶——”
“这是圆海向我提议的,谢家是钟鸣鼎食之家,吃穿用度都极为讲究,我们再拿平时香客的给老夫人、夫人们用就不妥了——”
圆海的心在哀嚎:求不要再说。
就看不见她已经被扒了马甲吗?!
手里的茶壶已经被萧宝信打开,往里面一看,果然内有机关,是个有隔断的鸳鸯茶壶。茶壶上面的钮一拧里面的茶水左右就变了。
“哟,还真是。”萧宝信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贝,笑的比花儿都好看:“这在绿林道叫鸳鸯壶,一般都是打不过杀不了的仇家,就用这一边掺了毒的酒水给喂了,送上西天。”
“不是毒死就能上西天,这不对。”慧静纠正错误观点:“只有福德深厚纯善之人才能往生西天极乐世界。按说,毒死算是被害,数横死,是入不了西天的。”
“——圆海心思倒是巧妙,居然想出这鸳鸯壶?的确是……别致啊。”
谢母:她就说吧,慧静这人……听不懂人话啊。
这是重点吗?
重点难道不是一个尼姑何以会这绿林道的手法?
“……所以,圆海师父是想喝哪边的茶?”萧宝信亲自执壶,那边厢王蔷已经端起一个小茶杯将原本的茶水倒掉,配合上前了。
不不,不要!
圆海几近抓狂,特么多好的计策啊,功亏一篑,居然毁在了个嘴欠的丫头片子手上!
喝你的茶就得了,凑什么近乎啊!
“我给师父你倒,要哪边?”萧宝信催到。
圆海一咬牙,解释不通,又喝不得,她可不能以身试法,亲自尝那毒的效果啊。不过一百两银子,真不值当她这么以死相酬的。
往前推了一把萧宝信就想趁乱逃跑,谁知道萧宝信是个练家子,圆海的手都没挨着萧宝信的边,萧宝信轻盈地往旁边一躲,圆海用力过猛一下没收住就抢了个狗吃屎,脑袋嗡的一声都没反应过来,后背就让人踩上了。
一屋子的人谁也没想到会亲身经历这样的场面。
前一息还都笑盈盈的,下一息就是你死我活,你上我下啊,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慧静也看出不对劲了:“施主这是何意?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快别啊,一定是有误会。”
袁夫人凉凉地道:“有没有误会的还是先听我家儿媳的吧。一个好好的庵堂用的是绿林道上的东西,我也想知道误会是什么?”
铁铁的站自家儿媳一边。
尽管萧宝信在外的名声飞扬跋扈的很,该揍不该揍的都揍过,但她真心不觉得萧宝信是个不识大体的,谢母亲点的庵堂她也不分青红皂白踩人。
既然做得出,那肯定是广德庵的不对,圆海的不对。
慧静再说,就是慧静也不对。
袁夫人已经妥妥的从宝娘进阶为实力护儿媳的婆母娘,对于能把孙子都抱到她身边养的儿媳妇,那必须是一等一的贤德人哪。
谢琰表示,祖母现在是一颗丹心向他娘,没半点儿杂质的。
用他换回来的信任与支持啊。
第619章 就问你怕不怕
就问你怕不怕,遇上实力宠妻,全力护儿媳的人家。
你没错也是错,更何况——分明是有错啊。
谢·灵魂四十加实际四个月月龄·琰慧眼如炬,笑话,当了将十来年的皇帝这点看人的眼色还是有的。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阿娘那让他羡慕至死的天赋技能摸着碰着就能知你根底了——这位老儿子目前跟在祖母面前,极少有机会与萧宝信亲近,萧宝信能感觉别人情绪一事根本连露都没跟他露过。
他是不知道。
但并不妨碍他信任萧宝信,阿娘可不是个胡来的。脾气是大,但不莽撞。
能一进屋就盯上圆海,那肯定是圆海哪里有不对。
虽然理由迥异,但对萧宝信的信任,袁夫人和谢琰祖孙俩是极度一致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夫人坐不住了,总感觉脖子凉凉,是要把她们谢家女眷都一锅端了的意思吗?“护卫何在?”
因为是广德庵,家里的护卫也只在庵堂之外。
王夫人这一声喊并没有传出多远,王十二娘已经起身了:“我去叫人。”嗖的就不见了人影。
“到底怎么了?贫尼也想知道啊,施主,是不是误会?”慧静连忙起身走到萧宝信身边,急切地道:“这圆海身世可怜,为人却很正派的。”
萧宝信挑眉:“她这里放了毒,想毒杀我们。”
虽然是懵的,但该是八九不离十。果然,就觉得脚下一阵恐惧,是了,就是刚才那样的感觉,就是她。
慧静吓着了,脸都青了。她是憨直,醉心佛法,可她不傻。
谢家财大气粗,底蕴深厚,但也不是为富不仁的,真没必要看谁不顺眼就拿人命来填。
“阿弥陀佛,圆海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谢家广结善缘,更不曾得罪了庵中哪位师父,那必然是这位圆海师父收了哪个的好处,想对我谢家下手啊。”
萧宝信一句话就说到了圆海心里。
她有理由怀疑这漂亮小夫人早就得到了风声,知道她要今日里动手,想要逮个现身,抓她个人赃并获。
反正,怎么样圆海也不信萧宝信自己败的这么无厘头,让人莫名其妙搭茬,掀盖就逮她个现形。
这必然就是早有预谋的!
不能点儿这么背!
‘所以说输到倾家荡产也是有理由的吧?!’
圆海都已经疯魔了,就不曾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唯一这么一气生出害人的心思就让人把尾巴给揪出来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饶,都没用萧宝信审,她就把知道的一推六二五全招了。
问题是,她知道的就有限。
就知道个婆子,是那婆子给她一百两银子让她往茶里放毒,要么给袁夫人喝,要么给谢母喝,二选一。事成之后,再给她五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