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袁琛,一个建康知名才子的力度!
而袁琛的这一举动无疑为他赢得了无数少女们的崇拜,满足了她们对于痴情男子的所有幻想;当然,还有无数少男们的白眼。
——但这一切都不关萧宝信的事,那诗流传有多广,她的愤怒表示只会成几何状往上攀升。
一边和各种男男女女厮、混,一边仗着有几分才学写各种诗粉饰自己,拿她当垫脚石踩的不亦乐乎。
问题是他不嫌她这块垫脚石硌脚,她却嫌他脚臭!
“忘八端!”
萧宝信气炸了肺,这话一出口把一屋子的丫环嬷嬷都给吓的不轻,尤其她的奶嬷嬷孙氏,脸色蓦地煞白。
“大娘子,慎言!”
她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鹅蛋脸清清秀秀,相貌端正,品格比相貌还要端正。
“你是大家闺秀,怎可、怎可口出恶言!”
谢夫人为了将自家闺女教好,一切都是按照世家大族照猫画虎,琴棋书画都是请的建康城最有名的女夫子教,连萧宝信还未出生就已经选好了这位会读书识字,相貌又过硬,人美声甜的孙氏做奶嬷嬷。
务必身世、相貌,婚姻都上佳。
不过一切顺遂的孙嬷嬷六年前夫君一场风寒要了他的命,为避谢夫人的嫌,孙嬷嬷回家待了两年,之后生计实在难以维计,这才又求谢夫人回到了萧府。
孙嬷嬷当初到萧府就是谢夫人的意思,后来死了夫君落魄又因着谢夫人才又回到萧府,因她一寡妇带着一双儿女,还要奉养婆母,谢夫人更给她提了月银。
可以说她一生的转折都是因为谢夫人,所以把谢夫人当作信仰一般,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谢夫人拿世家贵女的标准教育要求萧宝信,孙嬷嬷就成为萧宝信身边最坚定的执行人,但凡有一星半点儿出格的地方,她第一个就先不干了,务必跟她忠言逆把耳。
还要跟谢夫人早请示晚汇报,整个儿一个插进她院子里的敌方细作。
若不是看她孤儿寡母的生活难以维计,萧宝信早就给她起出去了。
不说别的,就这人工复制粘贴她一言一行,再传给她娘的这种行为,她就感觉每天后背都在被捅刀。
人家谁家嬷嬷不是跟奶大的孩子一条心?
偏她家这位把人生活成了她娘信徒的样子,听说还要给她娘立长生牌位,一天早晚三柱香,还是她娘生怕折了福寿,千叮万嘱才给拦下了。
“嬷嬷,他这才叫毁人清誉!
”萧宝信气的俏脸通红,双眸喷火:“谁认得他是谁啊!三天两头的给这个写诗给那个写诗?除了笔杆子上占占别人便宜,他还会干什么?!”
孙嬷嬷责备:“那是你未来夫婿!”
萧宝信冷笑:“嬷嬷也说是未来的,未来的事儿谁说得准?他,还指不定是谁夫婿呢。”
“阿姐,我是不该拿到你跟前的……”二房的萧敬爱望着被扔在地上抄着袁琛诗作的绢布,清丽的脸上露出歉意。
“我只是觉得,阿姐看到可能会开心些,才在外面抄来给你看。”
她才刚过完十四岁的生辰,比萧宝信小了一岁,个子也只到萧宝信的耳下。身形纤弱,细眉长眼,端的清丽脱俗,我见犹怜好相貌。
萧宝信的美张扬,锋芒毕露,而萧敬爱却又不同,气质清雅,楚楚可怜,是一种无公害的美。
“这不关你事。”萧宝信气归气,却不迁怒他人。
尤其她这位堂妹,身娇体弱心思重,一句话掰成八瓣想,她可不想因着自己一句无心之言令她伤心伤神。
“的确是敬爱思虑不周了。再怎样你们还未成亲,不该在阿姐面前多提。”
萧敬爱迟疑道:“只是袁家小郎听闻才华横溢,对阿姐又是一片痴心。阿姐如此不喜,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自认为他对她痴心一片,就是最大的误会!
第20章 先机
“算了,不提这扫兴的人了。”
萧宝信摆摆手,吩咐丫环婆子下去:“我和阿妹聊会儿,解解闷,你们且在外面侯着吧,别打扰我们。”
丫环婆子们鱼贯而出。
孙嬷嬷苦大仇深脸:“娘子,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
直到人都走了,萧敬爱才扯着帕子笑得直揉肚子:“阿姐,你这嬷嬷怎么数十年如一日,比咱们的夫子可教条多了。又古板,又执拗,也亏你受得了她。”
“受不了又能怎样,她孤儿寡母的,脸皮又薄,真要被我赶出去,只怕在萧府留不下,到了外面又拿什么养活一家老小?留在她身边,权当修身养性了。”
萧宝信也很无语。
不过孙嬷嬷为人良善,又对萧家忠心耿耿,哪怕爱对她指手划脚本心也是为了她好,她有时虽也觉得制肘,放不开手脚,但还是知道好歹的。
与人为善,予己为善。
“阿姐一向宽容明理。”萧敬爱眉眼弯弯,左边嘴角露出一个小酒窝,笑容明媚可亲。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话里的言不由衷。
作为一个死过一次又获得重生的人来说,她再也不会傻傻的相信,什么亲情、爱情。说的大过于一切,在利益与欲、望的驱使之下,什么狗屁都不如。
这位宽厚人,在高高在上的时候,还有心思怜悯施舍给她,可是一旦她的日子好了,萧宝信就再也不是人人口中赞颂的宽厚人,世界上再狠辣的人也没有她的手段,用尽一切手段逼她就范,甚至抢走了她唯一的儿子。
萧敬爱每每想到这一点,心就跟刀剜一般的疼。
难道她一个死了夫君的寡妇,就再不能拥有别人的怜爱,活该一辈子孤苦伶丁,靠她施舍过日子吗?!
她与她的夫君,他们是真正的爱情。
一个女郎对英雄的崇拜,一个英雄对于柔情的渴望——
又有哪一道律法规定必须一夫一妻呢?
而自她之后,她萧宝信的夫君又何尝不是一个接一个的纳进府里?偏对她严苛,不择手段的打压?
这就是当初那个——
亦或现在眼前这位口口声声疼她的堂姐!
她拿夫君无奈,最终还是答应了接自己进府,可是……萧敬爱无数次后悔当初的决定,不该答应她的要求,将自己的孩子抱去她跟前养。
她总以为仗着那人的宠爱,终有一天会将孩子接到自己身边。自己的骨肉,即便小时不在跟前,以后也会和她这个亲娘更亲。
可是,她再料不到萧宝信心计之狠毒,生生将她的孩子养的爹不亲娘不近,就和她这位嫡母嫡兄亲近。
这种孩子近在眼前,却比任何人投给她的眼神更恶毒,更疏离的态度更加伤她的心。
这样非人的折磨,从那孩子识文断字,懂事之后,一直持续到了她死。
哪怕到她死,都没换来他一声娘,反而让她每天亲眼看着他与萧宝信母慈子孝,共享天伦。直到那时,才真的意识到萧宝信的狠绝,竟是要将她身上的骨肉连着心一道给剜了出去,再不复还。
……
老天爷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就再不会重蹈覆辙,为她人做嫁裳!
欠她的,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她比别人重活了一世,别的不说,未来的走向她就占了先机。
谁能想到如今富庶安康的日子再没几年好过,改朝换代居然就是眨眼间的事?而,最令人难以置信的就在她眼前,一个因名节而被退了亲的女郎,下嫁给了江夏王身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典军,几乎成为了整个建康城的笑柄。
谁又能想到就是那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典军在未来十几年里,呼风唤雨,权倾朝野,最后甚至逼迫幼帝退位,他以一寒门出身改朝换代开创了另一个国家?
她死时,萧宝信的嫡子已经被立为了太子,而自己的儿子像个跟屁虫一样唯太子马首是瞻,兄友弟恭的令她作呕。
欺压了她一辈子不说,还让她儿子也欺压自己儿子一辈子!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凭什么萧宝信是天之娇女,得天独厚,待字闺中之时被父母捧在手掌心;哪怕是低嫁了,最后依然能让她母仪天下,受万民景仰?
凭什么?!
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她再不会任由萧宝信顶着一张伪善的脸享尽荣华富贵。前世萧宝信欠她的,这辈子她要萧宝信十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