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二娘子误我,那臭小娘——”
“唉……萧大娘子……何故……”
“萧二娘子,坑我……”
嘴里来来回回被萧家两个小娘子给占据了。
潘朔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你要是真看不上萧二娘子,干嘛还去人家家里求亲?装糊涂,腾过去就得了。”没敢说厚着脸皮求娶萧大娘子,毕竟和萧大娘子传出绯闻的是谢显。
“腾不过去。”杨劭说的那叫一个可怜,眼泪汪汪的。
真要是能装糊涂过去,他以为他会娶萧敬爱那货?
她手里掐着他的脉门呢。
现在可好,鸡飞蛋打。不仅萧大娘子没娶着,砸手里那么个货不说,还把萧大将军——现在人家位列三公,是司空了,把人家给得罪了。
连亲兄弟都给掘出府去了,还能留着他过年下酒吗?
他只不知道悬在头上的刀什么时候落下来。
万一,他只是说万一,萧司空再知道他将来会谋朝篡位呢,谁知道会不会先下手为强,把他这个‘知情人’兼未来主要受益人干掉?
毕竟按萧敬爱所言,萧司空没几年好活头了,太子一旦登基就是他的死期——
正常操作难道不是把这事原原本本告诉家里人,大家一起同心协力,共闯难关,把死局给扭转过来吗?
这是……应该的吧?
如果是他,肯定会和家里人先拧成一股绳啊。乱世将至,选择独善其身,不只毒且蠢。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哪怕现在他没有经历过也知道时值乱世,人活着都是艰难了,更何况你还想活好些。那是拿人命去拼。
有几个人能像萧敬爱这样,捂着秘密只想自己谋福利,不管家人死活的?
做人何其凉薄?
如果不是被萧宝信逼到份上,而她又实在舍不得那皇后之位,她根本连他都不会告诉。她想做的只是——一国之母。
不管不顾,不只前世有‘仇’的萧宝信,甚至整个萧家她都没看在眼里,根本连想挽救的意思都没有。
当时杨劭是被她的话给吓住了,三魂七窍都快飞没了边儿了,根本来不及思考。
可等回到家,来得及思考的时候,再想就怎么想怎么不对味了。
上辈子他眼睛得瞎成什么样,能舍萧宝信那英姿飒爽,明媚多情的小娘而与凉薄自私的萧敬爱真爱?
说句实话,她的话有一成的可信度都算他高看她了。
而那一成真话,大概就是他真的会改朝换代,登基为帝。
当然,现在这个他就不敢奢望了,保命重要。
杨劭化悲愤为酒量,又生灌了半坛子酒才总算是喝爬下到几案底下,潘朔也是酒酣耳热,可是见杨劭喝的五迷三道,口口声声直嚷着萧家俩娘子,也不敢放纵自己喝多了,万一拦不住杨劭,让他跑出去四下里嚷,那可就是大热闹了。
“我这朋友也算仗义了。”潘朔叫进俩小厮,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扔进车厢,一道运回了潘宅。
潘朔自此上了心,想着朋友一场总该为他谋个前程。建康城现在萧家如日中天,为了萧大娘子,萧府两位大人都掰了,只怕杨劭在中间难做,便寻思找个外差给杨劭支出去一阵子镀镀金,等避过了风头,再行调回建康,或者弄个肥差。
正赶上前阵子会稽太守碍于辖内从北边逃过大梁这边的侨人不好管理,实际人数与户籍根本就对不上,想要再次实行太祖曾经推行的土断之法,户籍按地编定,取消客籍户,直接将人划入大梁。
可当地的士族虞明不愿损伤自己的利益,结果与会稽太守对峙,双方死亡数人。
当时时值萧司空得胜的消息传来,正是普天同庆之时,会稽太守上的折子便没有受到重视,这两天事态越发严重,玉衡帝被胜利冲昏的头脑再次回归,这几天正在为派谁过去处理此事而头疼。
潘朔听完杨劭诉苦,便将这事上了心,隔天上朝就向皇帝推荐了杨劭。
连名字都没说全,玉衡帝那眉头就拧到一处去了,听完潘朔的举荐,玉衡帝早就在心里划了叉。
会稽郡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不了,一个处理不周那都会酿成大祸。
就杨劭处理自己婚事那态度,把萧府处理的都一分为二了,脑袋瓜子明显是缺根筋的货,他怕把这么大的事交待给他,他胜任不了不说,再把他这个皇帝装里,扣个他识人不清的大帽子。这对于一个想名垂青史的皇帝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而且,因为萧大娘子和杨劭这事萧家两兄弟分家,正是舆论最高峰,这时候给杨劭安排这个个差事,那不是摆明打萧司空的脸吗?
用脚后跟想都没任何好处的事,玉衡帝是不会错的。
当即就把潘朔的提议给否了。
“朕看,要不就谢常侍上?”玉衡帝思前想后,还是他耿直有才华又一心为他分忧的谢显是最佳人选。
第157章 埋的太深
潘朔那清秀的脸蛋胀成了紫茄子色:“其实,我看……臣看杨将军真的不错,臣的提议皇上是不是再考虑看看,我都……和杨将军说了。”
玉衡帝一听气乐了:
“怎么着,你当你谁,玩儿一言九鼎呢?你提议朕就得照办?你还私底下和杨劭说好了,你们这是私相授受,买官卖官呢?!”
“不不不不,不是,臣不敢。”潘朔越说越急,抓耳挠腮地难受。
“臣也没别的想法,就是看杨将军是个人才——”
“你还能看出他是个人才了,你也挺是个人才。”
“……谢皇上夸奖。”怎么听着不像好话?
潘朔没往心里去,一门心思解释私相授受的事,倒把魏得胜给笑的肠子几乎抽了筋,短了几寸。
“那个,臣就是觉得杨将军武艺高强,赤胆忠肝。皇上当初不也是看杨将军是个人才,所以才留在身边封了个近身将军吗?”
“最近,萧府的事儿闹挺大,他感觉也挺烦躁,不知所措,臣就想他既能为皇上分忧,又能躲出去建康城清净清净,未免不是件好事。”
为啥他越解释,皇帝的脸色越黑?
潘朔后知后觉地想。
“他还知道烦躁啊,一件好事让他处理成这样,萧家都快让他给作翻天了,还跟你诉苦,没担当!”玉衡帝想起潘朔说杨劭是个人才,心里就膈应,老虎就没有打盹的时候吗?
再说杨劭的功夫的确是没的说,一个打三个,可明显智力跟不上体力,好好的亲事让他处理的乱七八糟,结亲堪比结仇,这让他这个皇帝拿什么信任他,给他机会?
“行了,朕可不管你给杨劭许的什么愿,杨劭又许给了你什么,还是你就纯粹是替朋友出头,反正这事儿不能交给他,你一边儿待着去。把谢爱卿给朕叫过来,朕有事儿吩咐他。”
玉衡帝不耐烦地直摆手,往身边杵这么个棒槌,太后是让他当磨刀石,磨砺他这个皇帝的心性涵养呢。
都让皇帝嫌弃的直抽抽脸了,潘朔脸皮再厚也没脸再继续磨了。皇上可不是他姑母,只要脸皮厚包管吃个厚,你不吃都往你嘴里塞。在皇上这儿,得知道进退——
这是他跟皇帝做表兄弟二十多年快三十年,最近这一年才得出的结论。
他推荐杨劭,是因为杨劭是他朋友,可是皇帝选择的谢显,也是他朋友啊,而且是他那无所不能,呼风唤雨,高贵且正直的好朋友,潘朔想明白了就兴冲冲地跑去跟谢显报喜。
其实早在玉衡帝犹豫了小半天都没定下人选的时候,谢显已经想到了皇帝心中的最佳人选很可能是自己。皇帝忧心的不过是如何开口让他这个体弱多病,不知何时就请病假的臣子去跑这一趟。
虞氏乃是当地大族,在太祖还没建立大梁之时便已经扎根在会稽郡余姚县,可谓当地大族。
太祖建立大梁之初,所倚仗多为北方侨居过来的侨姓世族,侨姓世族举家南渡入主南方,肯定是要对原本雄据南方的前吴朝大家世族进行安抚。
如果是建国之初,侨姓还多有克制,后来真正扎下根来后,侨姓大族为巩固自家利益,纷纷外扩战地,手越伸越长,与吴姓世族矛盾纷争也越来越多。
大梁政治集团一向是以侨姓世族为主体,对吴姓世族一直明里暗里排斥压抑,大梁建立几十年间,吴姓大族已经被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势力也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