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受了惊吓,老婆子也就不留你了,改日我再请你过府来玩儿。”
发生了这件事,再让个小娘子周全她的脸面在外间宴会上现身,大长公主还真没这么大脸,哪怕萧家一家子忽然间从席上走了,令一众夫人起疑,只要没真的闹开,就一切都是传闻,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敢嚼她老婆子的舌根。
萧宝信准备见好就收,可谢夫人却意难平,怎么着就这么欺负完人,轻飘飘完事了?
她都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打算先怼大长公主包庛安吉公主,再一状告到皇后那里,安吉公主为非作歹……
怎么闺女突然就服软了,搞的她情绪都不连贯了好么?
“……阿嫂!”肖夫人扯了扯谢夫人后面的衣服,宝信都要告退了,怎么她还杵这里不动了?
“谢夫人,老婆子倚老卖老一回,记着你们萧家人情。”大长公主如何看不出谢夫人满脸的不忿,搁她自己闺女受委屈她也不干,可惜闺女死的早,还没嫁人就没了。
大长公主这也算是够放低身段,谢夫人抽抽鼻子,眼泪就在眼眶里。
“大长公主别这样说,我就是……就是替我们宝信难过,不是要在您这里讨什么好。以前我们家大人被别人瞧不起,也是大长公主替我们说话,大长公主的好我们这辈子也不忘。”
“只是要我受什么委屈都行,就是宝信还只是个小娘子,我这做娘的没保护好她,心里难受。”说着嘤嘤哭起来,想起是大长公主生辰,又忍了回去,抹抹眼泪。
“我失态了,您老七十三的大寿,您说我……您别怪我,我就先领宝信回家了。”
大长公主叹了口长气,哪怕是刚才让萧宝信硬怼的那点儿气都散干净了,说到底这是安吉做的不地道,手段着实卑鄙。
直到萧家人走了个干净,大长公主才眼神凌厉地瞪着安吉公主:
“我这张老脸为你是丢尽了,为了个男人你也值得用这下流手段,生生毁了一个小娘子的一生——你知道她爹是你皇兄的心腹重臣吗?知道她爹刚刚打完胜仗,不日便要回建康了吗?你长这么大,脑子里装的全是屎吗?”
没了外人,大长公主也不端着了,七十多岁了声如洪钟。
安吉公主被骂的愣眉愣眼,长这么大就没见大长公主这么声色俱厉地骂过人。
“姑母,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给她点儿教训……”
“闭嘴,不想听你说话,现在就回你府上,闭门思过。一个寡妇家家的,别到处晃悠,在家猫三个月,无事也不要过我这里,让我眼前静静。”
大长公主一摆手,开始撵人。
安吉公主犹犹豫豫:“姑母,您看您寿辰是不是还是别见血,那老奴也跟了我十几二十年了,就留了她一条贱命。”
“你还知道我今天寿辰,搞这么大事?”
“滚,快滚。我今天寿辰,难不成我明天后天都寿辰?”
大长公主气的把茶盏都砸了,气不打一处来:“能保住你那张脸就不错了,我都应下了萧家要把这两个恶贼处置了,转脸你就让我手下留人,出尔反尔我这老脸还想不想要?”
“该杀的杀,该逐的逐,都给我滚下去,都是孽障!”
还别见血,那跪下面的一脸一嘴的血,当她眼瞎啊没瞅见!
第146章 解决法
大长公主怒气难消,闭着眼睛歇了好一会儿,才道:
“郑嬷嬷,是哪个乱改了我的请贴,特意将萧大娘子请来的。”她可不记得特意注明一定要萧大娘子出席了。
她大长公主宴请宾客,何须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她的贴子向来趋之若鹜,上赶着来的都快招待不完了。
而萧大娘子分明是特意向她指出这一点。
这么个聪慧的娘子,进攻猛烈,退的优雅,倒叫她老婆子小看了。这时再说她是无心之语,大长公主是无论如何不信的。
郑嬷嬷一听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是安吉公主再三要奴婢加上的,说是……要给萧大娘子点儿难堪,奴婢也不成想他们闹的这么大……”
她已经六十多岁,大长公主还未出嫁就跟在身边的小宫女,大长公主是个什么样子,她不是不清楚,她只不过是想卖安吉公主个人情,毕竟那位在大长公主面前的确得脸。可她做梦也想不到安吉公主会出此昏招,把外男都给带进内宅,哪里是要萧大娘子难堪,这事儿不管成与不成,徐府、大长公主的脸面都要受损。
“老奴罪该万死,请大长公主责罚。”郑嬷嬷砰砰砰就冲地上磕头,没一会儿就见了血,青紫一片。
大长公主长叹一声,“罢了,这次你长点记性,没有下次了。”
郑嬷嬷抹抹眼泪无声地哭了,大长公主到底老了,心慈手软了,要在以前下面的人犯了这样的错,断没有轻飘飘饶过的道理。
“你这几日便先歇了吧,什么时候头上的伤好了,再回来伺候。”
“是……奴婢谢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挥挥手,将她挥退下去,不过片刻便有管事的婆子上来服侍,郑嬷嬷出去立马就将身边事都安排了出去,井井有条。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不想再多深究,毕竟跟在她身边这么些年,怎么也有份香火情。
没多一会儿大长公主便由管事婆子扶着回了正厅,夫人们一如她所料,仿佛浑然不知事般依旧说着吉祥话。
好像不知道萧家一大家子都走了,安吉公主也再没出来,甚至身边的婆子换人了,也没人多看一眼。
这样,便好。
她老了,懒得再与她们打机锋,你来我往,她就想热闹热闹,在她有生之年。
不过没多久,管事婆子悄然上前,俯在大长公主耳畔轻声道:“宣城公主听说安吉公主借她的名头将萧大娘子诓走就闹了起来……”
“现在府里四处翻找萧大娘子呢。”
大长公主一阵头疼,刚才只顾气安吉,竟然忘了这货。
——
袁夫人没等多久,大长公主重新回到宴间便得个空与大长公主告辞,出了徐府。
谢六娘子知晓母亲有意将萧宝信娶回府做媳妇之后,便彻底放开了,一见护送她们母女回府的谢显,便将席间之事悉数告知。
话还没说完,就见谢显脸色都变了。
“……阿兄。”谢婉通透,一看兄长的表情便知兄长并非与萧宝信无意。连忙安抚:“大长公主已经回到宴席之上,安吉公主和萧家人都没出现,想是问题已然解决……”
怎样个解决法?
谢显脑瓜仁突突的地疼,他知道萧宝信断断是不会受委屈的,可是安吉公主出此昏招,谁也不知内里就情,万一手段龌蹉卑鄙,又在大长公主府里,岂不防不胜防?
“一会儿回府,你坐小轿去萧府上,探探口风。”
谢显补充道:“你们相交一场,这正是她难的时候,该当好生安慰。”
袁夫人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全当没有听到。
“好。”谢婉放下帘子,阿兄的安排正合她意。
谢显蓦地回想起在前面的宴席之上,御史中丞萧大人也是忽然间不告而别,他当时并未留意,可是听潘朔说,萧大人离开时脸色十分难看,连徐尚书亲自挽留都没给面子,转身拂袖便走。
当时他只道那位刚正不阿的萧大人是脾气上来了,却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徐府后宅出了问题。
“你若此间事情未了,便自去忙吧。有车夫护院跟着,不碍的。”袁夫人的声音在车里传出,打断了谢显的思绪。
谢显微微沉吟:“此间事已了,我送阿娘回府。”
三人再无闲话,径自回了谢府,转眼又一小轿自谢府后院抬出来,直奔青溪巷而去。
——
“宝信,到底怎么回事?”
根本等不到回府,在车上谢夫人便忍不住埋怨:“你都说了,出了府谁知道安吉公主使什么黑手,万一抹黑,往你身上泼脏水,咱们有嘴说不清啊——你别怕爹娘不给你撑腰,这事儿她们理亏,可不是咱们欺负人,你爹要不帮着咱,娘和他和离!”
萧宝信一边忍受着她娘内心深处对安吉公主省略一万两千字的粗话暴击,一边还要分析娘亲正在说的话,头有些疼。
默默地就抓住谢夫人的手,然后轻轻放开。
“阿娘,你看我是任人欺负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