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饮乐看了无动于衷的三思一眼。
三思瞪他:“她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再上台岂不是说我欺负她。”
岑饮乐点头:“行。”
周静池在台上等了许久,场边的少林弟子开始敲倒计时的鼓,若是再无人上台,一百二十五这个名次就不能再动了。
就在等待时间即将结束之时,终于有人敲了挑战鼓。
周静池站起来。
三思眯起眼:“那是谁?怎么我看着……”
高倚正答道:“踏红谷谷主,赵阔。”
三思愣了一下,看向那丢下鼓槌的中年男子:“他来挑战周静池?”
无怪三思惊愕,在谈兵宴这种场合,年长十岁以上的前辈基本都不会来挑战后辈,何况赵阔和周静池一看就是差了辈分的,且加上对方是女子,就算赢了,说出去也太难听了。
台下不乏认识赵阔的,顿时议论纷纷。
三思搬着椅子往前挪了一点,凑近高倚正,道:“我记得,踏红谷主应该早已榜上有名的,他来挑周静池做什么?这人……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不成?”
一旁的师兄弟们在红榜册子上翻找:“有了,踏红谷谷主赵阔,红榜第五十九。”
高倚正摇头:“不知缘由。”
那边,赵阔击鼓之后半晌没有上台,少林弟子前去催促,等到周静池都在场中站得开始左顾右盼了,那鼓才再一次被敲响。
这回换了个人。
三思认识,那是赵杨白。
赵杨白似乎是被赶鸭子上架才来击鼓的,在台下和旁边的人推搡了几下,才纵身上了擂台,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表达自己的不乐意。
三思心想,若非这么多人看着,这小子估计要当场和他爹翻脸。
哦不对,是养爹。
岑饮乐不认识赵杨白,找高倚正打听。
高倚正似乎对赵杨白也没有什么印象,还以为是踏红谷的什么普通弟子,直到僧人报出名字才想起来。
三思凑上前去:“踏红谷不是与逍遥门一般长于阵法?他打得过周静池吗?”
高倚正:“很多年未见踏红谷的人上台单挑了,不过这位赵公子为踏红谷少主,想来得了谷主真传。”
三思唔了一唔。据巫芊芊所言,踏红谷的历任谷主,包括赵渊和赵阔父子,个人功夫都是相当可以的。
岑饮乐对于巫家那桩事并不了解,问道:“这小子看起来嫩得很。”
三思:“人家只是长得小,也十九了。”
岑饮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们认识?”
三思嘻嘻笑道:“见过一面,听过一点。”
高倚正扫了她一眼,显然知道她接下来就要讲八卦了。
于是三思不负众望,将自己所知的全盘托出。
岑饮乐看着台上终于摆开架势的二人,啧了一声:“那就是说他真不是赵阔的儿子。我说怎么看怎么不像。”
高倚正以同样的目光扫了岑饮乐一眼,显然对于他这一贯轻浮的言论不满。
赵杨白似乎发育得不如寻常男子快,虽然十九岁,但个头并不很高,穿着衣裳也能看出骨架修长,几乎还是个抽骨头架子的少年人。然而此人的功夫竟意外的干净利落,上场前五招惊住了轻敌的周静池,但因对敌经验尚且有限,换招之间给了周静池调整的时间,原本三十招之内必然能结束的比试,硬生生被周静池拉平了局面。
三思捅了捅岑饮乐的腰,示意他看上官溟那边。
上官溟眉头紧锁,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的比武。
三思记得他身边原本坐着夫人,但此刻上官夫人已经起身离开,走的时候面色冷冷的,不知平时就是这样的还是事出有因。
这会儿,上官溟也起身离席,不知要去哪里。
赵杨白最终还是没能打赢周静池。
赵阔在台下等着他。
岑饮乐道:“这孩子压根没心思比武。”
三思:“谁是你孩子,以为自己多老似的。”
高倚正:“他方才有好几次机会都没抓住,除了不想打,自身水平也有问题。”
旁边有见识过三年前那大场面的弟子嘀咕:“若我是他,今年估计来都不想来了。”
高倚正教训道:“人后莫论这些是非。”
弟子连忙低头:“是。”
三思没有亲眼看见三年前谈兵宴上贺良捅出真相的场景,但几乎能想见那场面该有多难堪。三年前的赵杨白只有十六岁,据说还是头一回来谈兵宴,结果就碰见这等糟心事。
从少林弟子报出“踏红谷赵杨白”六个字开始,虽然台上一直在比武,台下的议论声却始终没断过,即便他们坐在明宗的席位上,也能听见左右传来涉及到某些传闻的只言片语,都不是什么好听话。
这个江湖大概是平静太久了,这么大一桩牵涉上官家踏红谷肖家和邪教迷踪谷的八卦,只要有相关人士在场,总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变成某些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虽然嘴上不说,三思也同意旁边那位师兄说的,若她是赵杨白,估计今年也会不太想来。
三思注视着下台去的赵杨白,看见赵阔在底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反倒笑得很鼓励,令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一下。
这位赵谷主,对待养子倒是看起来挺认真的。
继而,三思注意到周静池看向台下的某个方位。
这回她紧紧地追上了周静池的视线,那片席位离明宗这边有点远,人挺少,却个个都很光鲜亮丽。
据她所知,有好些达官贵人坐在那片地方,绝大多数都是些不怎么会武的,只是冲着少林和谈兵宴的名头来凑热闹。
三思看着周静池面上尽量掩饰的神色,想起昨晚耿玉瑾说撞见白虹观周少主与人私会的事。
她往那堆人里头找了找,无法锁定具体的人头,于是放弃,一转眼撞上一道视线——
虞知行不知看了她多久了,见她注意到自己,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抬起自己的袖子挡住在自己的眼睛和擂台中间,仿佛在说他根本不在看周静池,然后冲她眨了眨眼。
三思:“……”
她站起身。
岑饮乐警觉:“去哪儿?”
三思:“逛逛。”
岑饮乐:“不准。”
三思看了不远处的虞知行一眼。
岑饮乐也看了那边一眼,见虞知行收回了对着这边的目光,也站起了身离席。
他咳嗽了一声:“你当心点,不准跑远。”
三思本来已经做好了赖皮的准备,没料到自己还没发力,岑老二忽然这么容易就松口了,莫名其妙之余也没多想,道:“我不走远,去对面看看就回来。”
岑饮乐摆摆手。
三思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终于找到了上官溟。
她隔着一群人头,看见上官溟找到了赵阔。
赵杨白本来和赵阔坐在一起,他显然看到了前来的上官溟,脸色一阵变化,最后扭开了头。而上官溟的目光在赵杨白那张年轻的脸上停留了很久,三思觉得他恐怕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半个字都没对赵杨白说,而是将赵阔请走了。
三思正想跟上去,后面就幽幽地传来一道声音:“还敢一个人行动,胆子不小。”
三思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虞知行:“你小点声,被发现了就听不到要听的了。”
上官溟和赵阔往山上无人的地方前去。
三思忌惮那两位的武功,离得很远缀着。
虞知行跟上她,低声道:“真不知道你究竟为何如此好奇赵杨白的身世。”
三思道:“不是好奇。是巫芊芊跟我说这段的时候始终不直言,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第133章 谁欲话分陈年是非15
二人尾随上官溟和赵阔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树林, 远远地就蹿上了树。
二人挤在上下两根树枝上, 蹲在上面的三思踢了踢虞知行的背,压低了嗓子:“挪挪,挪挪,我没地方放脚了。”
虞知行抓住她的脚踝, 同样压低了声音:“脏死了。”
三思鄙夷道:“你以为自己靠在树上能比我鞋干净多少?松手。”
虞知行不松手:“你下来。”
三思晃了一下脚, 试图甩开他的手:“你自己一个人待着吧。”
虞知行手上一用力,将她拽了下来,且眼疾手快地在她张口的那一刻捂住了她的嘴,将惊呼堵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