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129)

三思微微皱了皱眉。这说话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她猫着腰,非常谨慎地再靠近了些许,躲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了一只眼睛。

是玉衡居士。

三思在心里冷哼一声。

早知道是那个讨厌的女人,她就不过来了。

她甚至不愿意多看玉衡一眼,便将目光挪向了那个跪着的人影。

跪着的女子也穿着一身白虹观标志性的灰色道袍,虽然跪着,身姿却挺有韵味。她侧对着三思,虽然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脸,但三思还是一眼认出那是周静池。

跪着的周静池肩膀一耸一耸的。

玉衡厉色道:“不准哭!”

周静池大约是很怕玉衡,立刻不敢继续啜泣了,肩膀不再耸动,但转而开始抖。

三思都能想象出其低着头强忍着眼泪的模样了。真是楚楚可怜。

三思不禁回忆起自己和师兄弟们在碧霄山上被长老们挨个训的样子。明宗的长老,虽然有个别含蓄点的,但绝大多数都被“大鬼见愁”南长老影响得毫无人性,每次要教训人就将人单独拎出来,当众进行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羞辱。而师兄弟们也十分的不友爱,每每有人受罚,他们就聚众嗑瓜子围观,不光是看,还要评头论足,讲这个膝盖没弯到位啦,那个水桶里的水不够满之类的话,时不时还哈哈大笑,令受罚者听了十分恼怒——至少三思每次都报复回来了。

她对白虹观的家务事没有半点兴趣,看清楚是这两个人之后,便转身按照原路线悄然退走,回到擂台找虞知行他们。

“怎么去了那么久?”虞知行问道。

三思:“有点远,还顺便看了一场美人梨花带雨,差点就心动得不回来了。”

虞知行:“梨花带雨我是不行,呼风唤雨倒是可以学习一下。”

三思斜他一眼。

“更何况美人哪里有我美,不回来更亏。”虞知行臭不要脸道。

三思觉得有点手痒,想往他脸上抽一抽。

幸好台上僧人喊了号——

“甲组二十三,对乙组四十六!”

三思举手:“乙组四十六!”

她一回头,虞知行和卫三止皆投来鼓劲的眼神。

她飞身上台。

但对手还没出现。

僧人再次喊了一遍:“甲组二十一!”

底下人议论纷纷。

“还来不来了!”

“不来拉倒,把名额让给别人!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谁啊,赶紧上去啊!”

“……”

僧人最后再喊一遍:“甲组二十一!过号取消——”

一道身影飞掠而来,落在擂台上,正站在三思对面。

周静池眼眶还是红的,语声却冷酷至极:“甲组二十一,来了。”

第104章 问公子何处是姻缘8

三思实在没料到自己抽到的对手居然是周静池。

但周静池在看到三思的时候丝毫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 且三思看她似乎原本就带着对上自己的情绪站上擂台的。

三思现在想想, 那日在兵器铺子里,周静池很可能就已经看到自己的签了。

周静池今日情绪明显不对头,比上次见面还要不对头。三思原本也就没想和她寒暄,但周静池提剑刺过来的时候, 别说是她, 就连还没报完“开始”两个字的僧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其实就已经交过手。周静池内功虚浮下盘差,三思一试就知道,因此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但今日看她拔剑, 剑法竟非凡品。

三思事先轻敌,再加上行动略有不便, 在冰霜剑擦着胸膛而过的时候,她睁大了眼睛, 紧接着气息下沉,提起了十分的慎重。

明宗功法集大成, 师兄弟姐妹们练什么的都有,三思从小在各种兵器的锋芒里长大, 对于白虹观这种中规中矩的剑法已经十分有心得, 毕竟论剑法,年轻一辈里,她还没见过比高倚正要强的。

周静池招招指向三思要害,三思接连两次侧身避开她直刺心脏的, 第三次她向后仰头,那剑锋就从她额前擦过,紧接着剑柄一转,剑锋向下砍来。三思早料到这一手,后仰的下一刻便立即旋身,衣袂在半空中飞起,脚尖在剑身一踢,将周静池荡开。

这一下本该令持剑者虎口发麻,然而周静池却像感觉不到似的,连个顿都没打,再次提剑刺来。

台下都卫三止半张着嘴,看向旁边的虞知行:“这白虹观的小道士怎么回事,和三思多大仇?”

虞知行正皱着眉目不转睛望着台上:“她俩认识?”

卫三止道:“认识,呃,打过一架,前两天小炮仗还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来着……不过也没多大事儿啊,每次都是这女人自己来找事的。”

虞知行想起花车游/行之夜,三思一眼就看见了老远的周静池,连他都是多看了两眼才看出来。

“没事,周静池应该不是三思的对手。”他道。

卫三止作为一个大夫提出了合理担忧:“可三思脑子还震着呢。”

似乎是为了印证卫三止这张乌鸦嘴,三思在以掌刀弹开周静池的长剑时,右脚勾向其脚踝,周静池剑一偏,三思趁势抬腿,在半空踢中她持剑的手腕。结果大约是因为脑袋还晕着,这一下居然没踢准,足尖磕到周静池的小臂,后者险些没拿住剑,却惊人地用上了左手,剑锋朝下扎向三思腹部。三思落地,就地滚了半圈,那剑直直扎入擂台木板地面的缝里。

周静池没能立刻将剑拔/出来,三思一肘击在她的膝弯,周静池“咚”地一下单膝落地,然而三思还没站起来,一把匕首就倏地划过了她的鬓发。

这道寒光令人始料未及,三思看着自己飘落在地的几缕头发,目光一沉。

方才要不是自己反应快,估计掉下来的就不是头发,而是眼珠子了。

台下卫三止仿佛吞了一大口空气进了食道,噎得慌,然而他并非是愿意做出头鸟的性情,本能地忍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脏话。

然而其他看客可没那么客气了。

“这是偷袭吧!”

“还要不要脸了!”

“什么白虹观,名门正派也出这种卑鄙小人吗!”

“我的娘啊,这要是我在台上,半个头都没了。”

于是卫三止也将嘴边的话换了一句放出来:“下台!”

紧接着就有人附和:“下台!”

“滚下来!打什么打!脏得很!”

周静池肯定听见了台下人的吵闹,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至少面上没有任何变化。

卫三止喊了两句,见周静池无动于衷,就熄了火,道:“小炮仗这都能忍?”

虞知行看着三思手微微一动,像是要掏口袋的一个动作。

“她是想戴银丝手套。”他心想,“但她不会戴的。”

果然如他所料,三思并没有真的打开口袋拿什么东西,她的手臂微微弯曲,垂在身侧,手指尖些许内扣,整个手掌看上去是一个放松的姿态,眼力好的却能看见她掌下的空气隐隐流动。

“忍?想都别想。”从台下望上去,虽然看不出三思的表情有任何大的变化,虞知行却仿佛能看见她背后的刺一根根竖起来,轻笑一声,道,“周静池把她惹毛了。”

卫三止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

然而不用虞知行进一步解释,他接下来立刻就明白了“惹毛了”是个什么意思。

三思盯着周静池,伸出手,隔空点了点插在地板缝里的冰霜剑,示意周静池把剑拔/出来。

周静池一手握着匕首——正是前日在兵器铺里被三思拿着架在她脖颈上的那一柄——另一手握住了剑。

她看上去并不太能理解三思给自己喘息机会的举动。方才那个举动连她自己都感到心惊,若是放在平时,她是决计不会做出在比武场上掏出匕首偷袭的事,倘若再多给她半刻,她倒是很有可能被羞耻的情绪淹没,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平日的心高气傲正在被自己糟糕的情绪和旁观众人的嘘声两面夹击,因此几乎没有做多思忖,便将剑拔了出来。

三思没有再多给她时间准备。

周静池才刚提起剑,甚至都来丢掉不及此刻变得碍手碍脚的匕首,便感到一道掌风迎面而来。这一掌压迫感极强,周静池几乎没想到在蓝擂居然能碰见如此强横的对手,第一反应便是橫剑格挡,脚尖点地飞速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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