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111)

“三儿那个倔驴脾气,不耍手段怎能近她的身?”岑饮乐倒是表现得很稀松平常。

卫三止当时在墙后,和店小二凑在一起嘎嘣嘎嘣地吃麻花,听得云里雾里——他一直都和三思待在一起,没见过什么姓“余”的啊。

又听得他们继续道——

“不过这年轻人还算正派,人不错。”高倚正的声音,“我看他对三儿挺上心,这几日拉着欧阳家的小子四处给三儿张罗过节的衣裳,暂时还算配得上三儿。”

“他小时候就对三儿好。爹娘和商邱美人当时给他俩定的这桩亲还是不错的,等爹回来,就给他们敲定。”

听到这里,卫三止已经停止了咀嚼麻花,并且摁住旁边偷吃的店小二,做了个“嘘”的手势:“别吵,让贫道听一听。”

“这个虞知行——”从声音里就能听见高倚正似乎皱了皱眉,“——人倒是挺好,就是长得太招摇了些。当初定娃娃亲的时候谁能料到他一个小子能长成这副模样。我怕这小子将来花心。”

岑饮乐道:“长得丑的也多有花心的。不过爹看人还是很准的,连他老人家都对虞知行放心,我们没什么好掺和的。”

高倚正补充:“还容易给三儿招惹麻烦。”

岑饮乐对这点倒是毫不担心,“哈哈”笑道:“你以为你这师妹是省油的灯?麻烦都是她自己找来的,你见过有谁能把麻烦找到她头上还全身而退的?”

卫三止已经彻底僵住了。

没想到吃个麻花竟然还能听见这么天大的一个秘密——三思和那个大名鼎鼎的“虞美人”,竟然有婚约!

他仅有的一点神魂被炸出天外,一时间没能注意到高倚正和岑饮乐已经喝完茶出来了。

在那二人的身影经过自己的那一刻,他飞速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但发现完全来不及,只好和店小二一人捧着一只大麻花,静静地看着那二人从跟前走过,其中岑饮乐还转过头,对他们笑了一下。

对他们,对他,笑了一下!

卫三止当时一个哆嗦,险些让麻花砸了脚。

偷听过别人秘密的人,常常心中有份敏感,尤其像卫三止这么怂的,真是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说,把这炮仗埋在自己心底,埋啊埋,埋到今天,居然被欧阳如玉给点炸了。

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昨晚三思抱着那条裙子的神色,胸中登时压了千斤的忧虑,喃喃道:“这胸无二两城府的小炮仗,怎么能玩得过这心眼如蜂窝煤的美色奸徒啊。”

此时,那位心眼如蜂窝煤的奸徒正和胸无二两城府的小炮仗跌在香软又扎人的花车里,被又笑又叫的姑娘们围成一团,抹了满脸的香粉和花瓣。

一个穿着绿衣裳的姑娘过来拉虞知行:“这位公子,喜欢我们的花儿吗?还是喜欢我们的人?”

三思饶是被那香粉熏得猛晕了一阵,还是被那嗓音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她几乎想爬起来捂住那姑娘的嘴,叫她别开腔,然而花车上的花委实太多,堆了高高的一座小山,她和虞知行落在正中央,手脚都找不着地方使力,一时还爬不出来。

虞知行也万万没想到这车上竟然是这个调,在那姑娘伸手过来的时候飞快往旁边一滚,拉住三思,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觉得不太妙。”

三思在花海里挣扎,试图滚到边缘去:“你个不靠谱的。”

旁边围观的莺莺燕燕们带着香粉和花瓣一齐扑上来,那热情让三思倒抽一口冷气,飞快往旁边刨。

“哎呀这位公子,长得真俊!”

“公子是生面孔啊,来我们楼里,我们招待你呀!”

“这位姑娘你该往旁边掉一点儿,那边有我们楼的公子们,你看人家正看着你呢,快去!”

“哎呀公子你躲什么,哎呀别害羞呀!”

眼见虞知行已经陷入热情似火的围城,三思头皮发麻,手脚并用地好不容易从人堆和花堆里钻出来,却忽然被一个人把住了胳膊。

“这位姑娘,跟我们一块儿玩吧。”

三思一抬头,见眼前的男子一身书生打扮,不看脸还觉得是个正经读书人,可偏偏他发冠上别了一枝鲜艳的月季,脸上还搽了粉!

三思连忙把手一抽,但又觉得表现得太过明显,未免冒犯,打娘胎里踱出来头一次结巴:“我我我、你你你——”

“臭小子谁让你碰她了!”虞知行从花海里挣了出来,其袖子上还粘着好几只涂着各式各样蔻丹的纤纤玉手,他不管手的主人们如何纠缠着自己叽叽喳喳,一下子挥开了那试图黏上三思的“公子”,“松手松手!”

“哎呀这位公子你怎么如此粗鲁!”

“公子不喜欢月儿吗,公子看月儿一眼啊。”

“这位可是我们楼里的头牌,姑娘你喜不喜欢?”

“你们别挤我了,我看不到公子的脸了!”

三思头发都被挤乱了,混乱中,她从人缝里似乎瞥见了一个绛紫色的身影,那一刻,充满鼻腔的各种香粉花粉味中,似乎有一缕异香露出真容。她的目光从那人群中一闪而逝的紫色裙摆上划过,出神了一瞬,下一刻就被虞知行架住了胳膊——

“走!”

他使出轻功,带着三思冲出花车上的包围。三思还没顾得上自己发力,腰际便被一条胳膊有力地箍住,她在飞离花车的那一瞬,脑子飞快转动,顺势将那“公子”头上的山茶花给拔了下来,后者呆若木鸡地立在车上,愣愣地望着他们二人远去。

虞知行带起三思跑的那一瞬间,其实是没有过脑子的,他一心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是非之地,然而等意识到自己正搂着三思的腰时,那柔软的触感登时像摸了一把滚水似的令他咕嘟咕嘟烧上了头发丝儿,险些没从空中掉下来。

短短几个呼吸间,他心中的念头如雨后春笋般从各个角落里冒出头——

要松手吗?不松手吗?

不行不能松手。

问她能不能自己飞?不行,这显得太刻意了,不是他的风格。

可她有没有不舒服?她要是觉得被冒犯了,岂不是此刻已经打算好要和自己翻脸了?

不对,不能怂。

啊啊啊啊像个男子汉啊鱼头,绝对不能松——

然而那颤颤巍巍的决心还没下完,三思便打断了他的思绪:“去那边!”

她微沉的声音将虞知行从纠结中一把拉出,后者问了一句“哪边”,三思抬手一指。虞知行指哪打哪,飞快地望了一眼她所指的方向,立时在后一辆花车的轱辘上借了个力,飞身而去。

第89章 群英会姓名无所藏13

周静池不是第一次来谈兵宴。

因上一届的谈兵宴开在夏至之后, 她没能看到满城花车游/行的盛况。今年好不容易赶上了, 她作为白虹观的少主,当然不能表现得太没见过世面,但在保持矜持的同时,她还是为自己新置办了一身行头。她一开始想着找自己的小姐妹一同出去看热闹, 但后来转念一想, 便决定趁着花车之夜,去高商客栈邀请先前在流觞园里见过的那位虞公子一同夜游。然而天公不作美,虞公子没找到,自己倒是被观中的十二师妹缠上了。

白虹观中都是女弟子, 却都不是那种寻常人家中娇滴滴的小姑娘。她们有一位严厉的师长, 对观中每一位弟子都严格考校功课——包括文功和武功。女孩子们从小一同长大,相互扶持也相互竞争, 因此周静池有很多出色的师姐妹,而其中最没出息的, 当属这位十二师妹。

十二师妹之所以叫十二师妹,不是因为她在观中排行十二, 而是因为她在家排行老十二。当年她被送到白虹观的时候,还是个襁褓里的娃娃, 是那对穷苦的夫妇含着泪亲手送到周静池手里的。周静池那个时候才六岁, 抱着个哇哇乱哭的小崽子也不知如何是好,找来找去,最后翻出个破破烂烂的拨浪鼓,在那小崽子的跟前晃了好半晌, 晃得手都酸了,正想要把这小崽子并着拨浪鼓一块儿扔开,便见那小崽子挂着满脸眼泪鼻涕,冲着她露出了一个丑极了的笑。

从此十二师妹就进了白虹观。

十二师妹整个人都十分甜美,若只是外貌和嗓音甜美,这或许能令她成为观中众师姐妹羡慕嫉妒的对象,可她偏偏头脑和武功也都相当甜美,配上她那心直口快胸无城府的性格,长到十二岁以上,就渐渐长成了一个标准的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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