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不明白徐御之的用意。
分明不用对这种不相干的外人多说什么的……
见小姑娘一直有点呆呆的，徐御之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周漫漫一下子反应过来，瞪大双眼看着他。
“嗯？怎么了？”
男人只拿起筷子指了指桌上的那盘夫妻肺片，嘴角带笑。
“吃饭。”
顿了一下，周漫漫喃喃：“这么快就送来了？”
“应该是提前做了很多吧。”
伸出筷子夹了一片放入口中，周漫漫舔了舔嘴角。
这家店的味道真的很正宗。
咽下嘴里的食物，她看着依旧轻啜着苦荞茶的男人，眨了眨眼。
“你不尝尝吗？也没有那么辣的……”
徐御之轻轻摇头，“你不是还给我点了两个别的菜？”
对上男人的墨色双眸，周漫漫又低下头，专心看着碟子里的菜。
她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吧……特意请她吃饭还坑他什么的……
倒是徐御之，看着低头垂眼的小姑娘，弯了弯眉眼。
也不是小没良心的了……
等两个人吃饱喝足从餐厅里出来时，已经临近夜里十一点。
紧了紧羽绒服的领口，周漫漫跟在徐御之的身后往之前停车的地方走。
他走得很慢，刚刚吃饱不敢快走的周漫漫完全能够跟得上。
一路两边，随处可见大小不一的圣诞挂件，前面不远的广场处，隔着人群还能看到一棵四五米高的圣诞树。
注意到身侧小姑娘的视线，徐御之也往那边多看了两眼，随后，轻声开口。
“要过去看看吗？”
楞了一下，周漫漫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不用了……在这儿看看就行了……”
却不待她话音落地，徐御之已经又开了口。
“难得遇到，过去看看吧。”
看着已经转了方向迈开脚步的男人，周漫漫小碎步跟了上去。
徐御之还喜欢这个？
等两个人站在圣诞树下，周漫漫才发现，这棵圣诞树是真的好高啊，她要仰着头，使劲儿看，才能勉强看到缀在最上面的那颗星星。
侧头睨了一眼嘴角漾着笑意的小姑娘，徐御之不声不响的掏出手机。
“站过去一点。”
“嗯？”
“站到那儿去，我给你拍张照。”
闻言，周漫漫又摇头。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看看就好，而且，人好多……”
徐御之没说话，却还是看着她。
五秒钟之后，周漫漫动了动脚步，站在一个人不太多的位置，朝徐御之看过去。
“这里吗？”
徐御之一抬手，手掌往左边摆了摆。
“再往这边一点。”
看着蹲在地上给自己拍照的男人，周漫漫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好像，又要重新认识一次这个男人了……
倒是徐御之，看着镜头里呆呆的那张小脸儿，轻笑一声。
他歪了歪头，看着她。
“周漫漫。”
“嗯？”
指尖沿着唇线向上一挑，徐御之薄唇轻启。
“笑一笑。”
镜头定格，画面里，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小姑娘站在圣诞树下睁大双眼。
这是刚才徐御之让她笑一笑之后，她下意识的表情。
徐御之忽然觉得，就这样抓拍也挺好的。
见他已经收起手机，周漫漫几步小跑过来。
“给我看看。”
看着伸出一只小手的小姑娘，徐御之低笑。
“你看我手机干什么？”
周漫漫一抿嘴。
“不是……我不是。是你拍了我的照片，我要看我的照片。”
蓦地，徐御之忽然微微俯身，与她平视。
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周漫漫立时收回去了自己的手。
“你……”
刚吐出一个字，又见徐御之直起了身子，伸手捞起她的羽绒服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
“等会儿发给你看。”
走出几步之后，徐御之又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没动的周漫漫，耸了耸肩。
“不走了？”
“走……”
从广场中心往停车位走的时候，拐过一个弯，徐御之忽然被角落的一个小女孩拉住了衣角。
“叔叔，给姐姐买枝花吧。”
小女孩话音一落，徐御之和周漫漫双双都楞了一下。
徐御之愣住的原因是，叔叔？叔叔给姐姐买枝花？
孩子，差辈分了吧……
扭头又看了一眼也愣愣的周漫漫，徐御之深吸了口气。
肯定不是因为他年纪大，一定是因为周漫漫长得太小了……
“这位小朋友，你觉得叔叔给姐姐买花，正常吗？”
小女孩眨了眨眼，有点怯生生的，但还是小声反驳着：“我不是小朋友。”
徐御之扯了一下嘴角。
“我也不是叔叔。”
他话音落下，只听周漫漫“噗”了一声。
扭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的小姑娘，徐御之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
笑了几秒钟，周漫漫又抿住嘴唇，她看着徐御之，星眸微闪。
“你这个年纪，她叫你叔叔也是正常的啊。”
挑了一下眼尾，徐御之又把视线落在小女孩的身上。
“要么叫我哥哥，要么叫她阿姨，这些花我都要了。”
小女孩愣愣的看了看他，又仰头看了看周漫漫。
“哥哥，给姐姐买束花吧。”
一分钟之后，周漫漫满怀玫瑰。
而且是颜色各异的玫瑰。
鼻尖环绕着玫瑰香，周漫漫叫住了徐御之。
“那个……徐先生……”
分明，平日里小姑娘也一直叫他徐先生，可这会儿，徐御之就是觉得有点刺耳儿。
他垂眸看她，一言未发。
周漫漫看着他略显严肃的表情，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半晌，她喃喃开口：“这花……”
视线落在艳丽的玫瑰上看了一会儿，徐御之终于开口。
“走吧，送你回去。”
看着走在前面的徐御之，周漫漫有点懵。
可还是很快跟了上去。
一路飞驰，车厢里尽是玫瑰馥郁芬芳的香气。
周漫漫视线一直落在怀里的一大束玫瑰花上，她默默数了两遍。
一共是五十七朵。
她对花语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57朵有没有什么含义。
而且，这也是因为那个卖花的小女孩就剩着么多了……毕竟，徐御之都给包了。
等红灯的时候，周漫漫扭头看着驾驶位上的男人，轻轻的叫了他一声。
“徐先生。”
徐御之侧头看她。
车厢内格外安静。
就在周漫漫觉得自己被他看得浑身别扭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嗓音低低的。
“漫漫。”
“嗯？”
“以后你别叫我徐先生了。”
周漫漫一脸疑问。
他话音落下，红灯倒计时也结束了。
一脚踩下油门的瞬间，耳边传来小姑娘轻轻柔柔的声音。
“啊……好。”
“那，徐教授，这束花……”
一声徐教授从周漫漫嘴里轻飘飘的吐出来，徐御之却滞了一瞬。
学校里叫他徐教授的人比比皆是，却从来没有这一声动人。
“就当是送你的圣诞礼物了。”
原本，就该给她准备圣诞礼物的……
闻言，周漫漫双唇微张，显然，她有点意外。
至少，对徐御之的这个表述有点意外。
圣诞礼物？
“可是，我没有给你的回礼。”
车子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徐御之侧身看着周漫漫那张小脸儿，嘴角轻扬。
“那就先欠着。”
“欠着？”
“嗯，别忘了就行。”
好半晌，周漫漫才彻底反应过来。
她眨着眼睛，看着徐御之。
“徐教授。”
“嗯？”
“你这属于强买强卖。”
男人低笑。
“嗯……确实。可你还是欠我一份圣诞礼物。”
看着一脸抗议的小姑娘，蓦地，他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头顶。
动作很轻，很快就收回了手。
“漫漫，圣诞快乐。”
感受着头顶突然那一瞬的轻柔，周漫漫滞了好一会儿。
抱着花束的手指缩了缩，她微微侧头看他。
车厢内浅黄色的氛围灯晃在他的身上，有一秒，周漫漫忽然就觉得不太真实。
眼角一垂，她又看了看怀里那束五彩缤纷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