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兽(33)

宝宝耳朵动了动,也瞬间没了人影。

麻药消失,梨胭用最快的速度奔了一截,甩掉暗部的人,找了一个隐蔽的村子,跳下河洗了一个澡,随后躺在岸边树上,小憩。

她太累了,一阖上眼就昏睡过去。

三个时辰后,她被一阵阵刺鼻的烟味儿刺激醒。一睁眼,底下乌泱泱一群村民,他们跪在地上,虔诚叩拜,嘴里喊着:“仙女在上,受贱民一拜。”

树底下,是一个大大的香炉鼎,里面插着无数香烛——味道就是从这里来的。

梨胭无意中吸食了村民的敬爱之情,浑身上下充满力量,她抬头瞧了一眼日头,心中暗叫糟糕,起身一跃,消失在树上。

村民们磕头时还瞥见她在树上,抬起头来,也就一瞬间,树上哪儿还有人?

村长颤巍巍磕了一个响头,朗声道:“仙女显灵,佑我肖家村——”

一群村民跟着磕头:“仙女显灵,佑我肖家村——”

隔日,无数夸张的故事、传说从肖家村传播开来,村长上报县里,要求把肖家村改名为仙女村。

此乃后话。

另一边,宝宝知事态紧急,一刻耽误不得,飞速赶路,三个时辰后到达弥城,又一气未喘,马不停蹄寻到醉生楼。他像颗炮仗似的砸进醉生楼,慌里慌张叫道:“鄢月姐姐,不好啦不好啦!”

懒洋洋才睡醒的醉生楼众女子衣衫不整,香肩微露,一个打着呵欠笑道:“哪儿来的乳臭未干小子,寻欢作乐,过几年再来。”

一个倚在楼上栏杆处,眼波盈盈,身娇体软,笑眯眯看着他:“找什么鄢月姐姐,柳儿姐姐也可以。”

楼上众女子俱莺莺轻笑。

宝宝如风,蹿过各个走廊,一边蹿,一边叫:“鄢月姐姐,你快出来呀!梨胭姐姐要死啦!”风带起姑娘们薄薄的衣纱,风情万种,千娇百媚。

在众女子娇俏的叫声中,三楼一房间“嘭”地打开,鄢月横眉冷竖,“在哪儿?”

宝宝一个急刹车,跃至鄢月面前:“鄢月姐姐?”

鄢月后退三步,眉毛皱起,“哪儿来的小乞丐!”

宝宝急道:“梨胭姐姐恩人有难,速救!”

鄢月冷哼一声:“他在逸王府呆得好好的,救什么救!”

“梨胭姐姐被人从楚都追杀到桂城,暂时脱不了身,叫我送信给你,快快去救她恩人,她脱了身会立马赶回来!”宝宝带着哭腔抱住她,“求求你,救救姐姐的恩人吧。”

鄢月拉开他,警告道:“离我远点儿!”好臭。

“柳儿,去打听一下棠篱在哪儿。”

一刻钟后,柳儿回来,附耳道:“两日前有人说昌城外五十里有一百年难遇之狐狸,棠篱已动身去昌城。”

鄢月眉头一皱,“什么狐狸?”

“听说是蓝眼。”

鄢月一惊,马上觉出不对。沇国多山多水,气候湿热,非蓝狐之栖地,蓝眼狐狸,唯梨胭一只。

这明显是假消息!

谁故意放假消息引他前去?目的是什么?

又转念想到梨胭。梨胭远在桂城,弥城的消息是她传过去的,梨胭如何知道棠篱有难?

宝宝见她一动不动,心急如焚,忍不住又伸手抱住她大腿,急声道:“鄢月姐姐,我们快出发吧,救人要紧!”

鄢月大惊失色,赶紧拉开他脏兮兮的小手,叫道:“离我远点儿!”一边擦裙子一边对柳儿说道:“我出去一天,醉生楼你暂管,别我一走就关门睡觉,也别让她们打架,打架不打脸,知道吗?”

“知道了。”

鄢月跃门而出,往昌城而去。

她刚奔出城外,发现身后跟着脏兮兮一团,刹车,揪住黑团子,“你不许去,醉生楼呆着。”

“多个人多个帮手呀!”宝宝睁着黑亮亮的大眼睛,焦急之色一点儿没有,全是难抑的激奋。

鄢月将他往后一丢,“你速度太慢,跟不上。”

宝宝后脚一蹬,转瞬弹回来,笑道:“我跟得上。”

鄢月懒得跟他纠缠,径直飞走。救人要紧,小屁孩武功不错,跟丢了应该能自己回去。

一粉一黑残影阵阵,空中飘散着莫名的香味和臭味……

棠篱车马不停,昼夜不息,一日后终于赶到祖天所说山下。

山下果有一户山村人家,背靠青山,门前栈道,左边还有一大片竹林。

棠篱见了这景色,嘴角含笑——念旧的小狐狸,疗伤都要找一处和七仙镇院子相似的。

他咳了咳,帕子上血星点点。他一顿,从怀里摸出一颗回魂丹咽下,等了一会儿,撩帘下车。

他走到栈道前,隔着一条小河,轻声唤道:“小狐狸。”

里面传出一声轻呜。

因有小河流水声,声音听得不甚真切,然棠篱听到了狐狸的叫声,他心神一荡,几步跨过栈道,推开门,叫道:“小狐狸!”

屋子里横躺着祖天的尸体,一只杂色狐狸被关在笼子里。

就在棠篱打开木门的一瞬间,三个黑衣人直冲而来,手里刀光泠泠。

幸好,棠篱身后高手俱在,闻此变故,舍身将其围住,利刃出鞘,纷纷挡了一刀。

东山眼疾手快,一把提起棠篱,后退十丈,转身将其丢给乌锋,厉声喝道:“带先生走!”

棠篱闭眼,做了一个陌生的运功手势,五指合拢,作掌凝气——

乌锋马肚一夹,握住棠篱右手手腕,声音呆而冷:“不可,会死。”

棠篱左手伸出,对着马脖处一指,马儿应令而扑,转瞬没了气息。二人足尖一点,落在竹子尖上,风吹竹叶动。

“会死。”

“死有何惧?”棠篱凝气于指,削下一片竹叶,隔空一弹,竹叶如刀,破空而去,快如箭矢,轻而利,准而狠,穿黑衣人头颅而过,黑衣人睁目而倒。

这不是乌锋教他的内功,乌锋的内功虽然霸道,然也没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死无惧,只是可惜。他不过想找回他的小狐狸。

棠篱面色沉静,目光深沉如海,身形未动,空中又多了几片竹叶,竹叶凝于空中,排做一排,他气沉丹田,运气至掌,沉沉一推,竹叶快如闪电,朝黑衣人而去。

两个黑衣人提气闪过,目光一厉,看了这边一眼,随即杀招毕露,欲取东山性命。

匕首见血封喉,逼至东山脖子一寸,一枚竹叶飞速刺来,从他耳边刺过,狠狠扎进黑衣人喉咙,鲜血喷溅,黑衣人握着匕首倒下。

最后一个黑衣人身形如魅,不与东山纠缠,眨眼飞至棠篱面前,目光冰冷如刀,抬手便刺。

棠篱身形一闪,瞬间立于黑衣人身后,右掌轻拍,只听无数细微咔嚓声,黑衣人闷哼几声,浑身犹如没有骨头,软软从空中坠落。

他“啪”地一声落在地上,三息后,爆体而亡。

鲜血溅在东山脸上,东山眼睛一抖,屏气凝神,躬身对着棠篱方向。

魔……吗?

棠篱闭上眼,内力运转,周天内视,一股诡异的凸起从他的胸口处显现,随即像被人推着,缓慢而妖冶地滑动,它经过胸腔,锁骨、肩膀、手臂,缓缓凝于指尖。

山下寂静无声,竹叶沙沙作响,地上一片死尸,乌锋立在竹尖,东山站在竹林边,二人俱一动不动,连呼吸声也轻若无。

棠篱额上冒出细汗,嘴唇苍白,眼皮一抖,指尖凸起破肤而出——黑色的血汩汩而流,犹如墨汁,黑得诡异。

黑血溅到地上,土蚀草腐,触目惊心,令人胆寒。

好烈的毒!

棠篱额上的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指尖的黑血像流不尽似的,依旧汩汩而出。

乌锋眉头一皱。

棠篱睁眼,对东山道:“我若死,东山为悬月门门主,乌锋佐之。你二人齐力寻一蓝瞳白狐,以悬月门圣物待之,不必拘其自由,然必派高手暗护之。伤圣物者,全门追杀,不死不休!”

“东山得令!”

“得令。”

棠篱眉头一皱,再次逼出一阵黑血——突然,他喉头一动,“哇”地呕出一口浓血,身形一软,从竹尖掉落。

乌锋一动,旋至他身边,捞住人落地。乌锋扣住棠篱脉搏,呆声道:“毒素未清,剩余毒素已蔓延至五脏六腑,活不过一柱香。”

话音刚落,一大一小不明飞行物掠过其面,空中传来女声:“小屁孩,守在外面,不要让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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