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一怔,其实自从父母死后,他便有意的不想过中秋-----阖家团聚,他连一个完整的家都没有了,怎么团聚?去年之前,叶国福没有出国的时候,叶舟总是找理由去外面,或是说学习,或是说工作,总不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今年只剩他和叶渡在国内了,叶渡虽然嘴上唠叨地让人想打他,但是总归是关心家人的。
他接过月饼,火气倒是没有那么大了,开口又说:“我是来这里办正事儿的,你们不知道这里面的危险---”
话还没有说完,坐在喻白露身边的文夕颜眼睛明显一亮,顺嘴说:“我知道我知道,是送嫁娘娘!”
客厅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喻白露看着文夕颜,皱眉想,这件事情怎么大家都知道?
其实也是文夕颜自己的爱好,她自小喜欢灵异方面的东西,自己后来还在学习创办了灵异社。这次送嫁娘的消息虽然被容齐封锁,但是总归有透出风的,然后就被文夕颜捕捉到了。
她原本打算等明天度假村开业再过来,可是下午的时候叶渡在微信上跟她倒苦水,说什么他哥又抛弃他而去了什么的,聊着聊着,叶渡就说他要去度假村,文夕颜也就跟着来了。
叶舟看了看文夕颜,又看了看叶渡,笑了一下,说:“这件事情你们掺合不起,乖一点,明天就回去吧。”
虽然听上去挺温和的,但是有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眼看着文夕颜又要说什么,叶渡连忙打圆场转移话题:“哎哎哎,中秋,咱们快吃月饼啊----还有,哥,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又和白露学妹单独出来了?”
一句话,变守为攻,叶舟一时没说话,叶渡又转头问喻白露:“白露学妹,中秋节啊,你跟我哥单独出来是为什么?”
这时候喻白露还穿着服务员的旗袍和高跟鞋呢,看起来更有嫌疑了。
哎,怎么话题又跳回了自己?
喻白露看着叶渡,微微皱紧了眉头,这是什么情况?
又一次被喻大人盯上,叶渡又是背后一凉,哈哈地干笑了两声,然后嘴里一甜----叶舟恶狠狠地往他嘴里塞了个月饼,说:“别说话了,吃你的月饼去吧。”
“啊,对对对对,吃月饼吃月饼。”
文夕颜也反应过来,不敢再说自己想要调查送嫁娘的事情了---反正明天她总能想到方法留下来。
她问旁边的喻白露:“白露,你想吃什么月饼啊?叶渡专门买了混装的礼盒,里面伍仁、流心奶黄、莲蓉蛋黄、还有抹茶牛奶什么都有。”
这都是什么?
喻白露一个都没听说过,她那时候的团圆饼制作还是比较简单的,就是饴糖酥油,只取“团圆”只说而已。
“流心奶黄的吧。”
叶舟突然插了一句,这么多天做菜下来,他觉得喻白露会喜欢流心奶黄的。
“好!”文夕颜就给喻白露拿了个流心奶黄的。
小小的月饼,外表成一朵花的样子,烤的金黄发亮,一口咬下,半流状的内陷散发出甜香的味道----虽然味道没有丝毫相同之处,但是隔过千年,喻白露仿佛再一次回到了中秋赏月的宴会上。
或许是这群人,如此欢快的景象,让她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又一次有了家人和朋友。
第12章
“三月琼雪,乱透纱窗细细寒。直吹得,门外一树梨花啊,透骨清。乱挽起云鬟,轻匀了粉面,步出柴门......”
暗沉的卧室中,喻白露猛然睁开眼睛,却不动,听着一阵咿咿呀呀的戏音远远的传来,那故意捏尖的声音,颇有些雌雄莫辨,到这里的时候,只剩下隐隐约约的长音,根本听不清唱得是什么词。
大半夜哪儿来什么人唱曲?
她迅速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连睡衣都没有来得及换,就快速走出了门。谁知道刚到二楼走廊,前方卧室门也轻轻一动,叶舟衣衫凌乱地走了出来,衬衣的扣子只扣了几颗----显然是听到那奇怪的戏音就匆匆赶出来的。
他俩看见彼此都是一愣,想到今天下午所说的话,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常态。
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之后,喻白露开口说:“出去看看。”说完,一边走下木质扶手楼梯,一边快速朝楼下走着。忽然,后面一阵微风,喻白露感觉肩上多了什么东西。
伸手一摸,竟然是一件外套。
“大半夜的,外面还是有些冷。”叶舟和喻白露并排走到一起,目不斜视地出了门。
虽然是深夜,但是整个度假村里面还是亮着柔和地灯光,两人一路顺着戏音而去,弯弯绕绕,竟然从度假村前厅后门出去,走到了后山崎岖的山道上。
越往前走,声音变越来越明显。
“......公子啊,人生无常,苦无处倾......”
戏音停歇一会儿,复又变得凄厉哀怨起来,字字如同泣血一般,让人闻之伤心。
透过密布的低矮灌木丛,可以依稀看见一轮金黄圆月之下,有个年轻女子背对他们,正咿咿呀呀唱着戏,虽然她没有穿青衣的服装,但是那身段,捏起来的兰花指,以及低头拉袖垂泪的神态,都显示出深厚的功底。
叶舟和喻白露一前一后蹲在灌木丛处看那个女子,良久,叶舟皱眉低声说:“她应该是个普通人。”
他们俩靠的近,叶舟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就喷在喻白露耳廓和后颈,痒痒的,连心都痒起来了。喻白露不好躲,只能微微向前倾身,做出一副要跳下去制止那女子的模样,声音控制地冷冷的,“管她是不是人,大半夜在这里装神弄鬼,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说!”
忽然之间,月光下背对他们的女子回过头来,凄惨而决绝地唱完这一句。
明亮的月光下,可以看见女子脸上有了大量的粉和胭脂,红红白白地乱涂一片,再配合这凄凉婉转的戏音,活脱脱月下恶鬼----然而女子一双眼中分明充满了惊恐,与此同时她的表情动作却还依旧沉浸在这戏曲中。一张涂得猩红的唇开开闭闭,又唱:“奴去也!”
这句唱完,竟然两眼一翻,瘫倒在地。月华明净如练,照在那女子惨白紧闭的脸上,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叶舟和喻白露再没有迟疑,双双从灌木丛后跳了下去。喻白露一条腿跪在地上,一手扶起那女子。叶舟伸手在女子额头上一触,然后看着喻白露说:“她只是昏过去了。”
喻白露无由地想起白天画面中曾见到的那个骑马新郎的眼神,也是那么惊恐而绝望,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这女子估计也是送嫁娘的手笔了。
她紧紧地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女子,问叶舟:“那她怎么办?”
山间风凉且大,跟不要说他们此时正处在一个小山谷,山风刮过来,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仿佛鬼哭。
叶舟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后说:“从这里走上不到一公里就是陶家村,这个女孩应该是从陶家村过来的。现在这么晚了,也不能把她扔在这里,还是先带回别墅再说。”
“好。”
喻白露应了一声,然后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起身将那女子一只胳膊绕过自己肩膀,拖着就走,毫无压力。
叶舟想要帮忙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这情况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吧,喻白露怎么这么利索地拉起就走了,这个女孩也不算特别瘦,再加上人一昏迷,那就是死沉死沉的----叶舟没动弹,仍是半蹲在地上,转头看着喻白露背影,若有所思。
好像,自从晚上喻白露跟他明摆着摊牌之后,藏着掖着少了。
“你怎么还不走?”
喻白露走了一段,没听见后边叶舟的脚步声,微皱着眉头回来看。
“哦。”
叶舟站起身看着喻白露微微一笑,说:“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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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舟和喻白露去的时候轻手轻脚,动作迅速,可是回来的时候拖了个昏迷不行的陌生女子,动作自然就重了一些。
刚把女子拖上沙发,二楼就有了动静。
“你们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啊?”
叶舟眼一抬,看见叶渡穿着他那个万年不变的黄色海绵宝宝睡衣,正靠着栏杆揉着眼睛看他们,左边脸上还有枕头留下的压痕。
“你们两个,下午的时候藏藏掖掖,大晚上了----哎,那是谁啊?你们把谁给弄回来了?”叶渡本来在抱怨,可是揉完眼睛一看,沙发上似乎还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