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仪惠妃其实是作为婢女跟随来大成国的,需要婢女贴身照顾的美人,是丽句国君亲弟弟的长女——顺义公主。为给公主应有的尊荣,头发花白的前朝帝王已无需美人服侍在侧,便赏给了当年还是太子的东方武,次年帝王驾崩,新帝登基,顺义公主带着唯一的依靠舒冉进了新帝的后宫。
许是乱花迷人眼,许是姻缘前世定,那默默跟随在公主身边的沉静少女撩动了一颗帝王磐石般的心。老皇帝在世时指婚的皇后,未生下一儿半女因病而薨,以为终于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自己正妻的年轻帝王,第一次感受到了,就算坐在龙椅上也无法自由自在掌控自己的人生的无奈。
仪惠妃出身卑微,无法坐上后位,倔强的帝王干脆空了后位,谁也别想填补上去!并且让两个孩子直接喊仪惠妃为母后,成为无冕的一国之母。
只是,街上的三岁小孩都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被大成国压制了百年的丽句,如何不想翻身?敬献的大量美人,便是最好的机会,不可能不让她们带上任务前来。帝王们一直小心的故作大方的接纳异域风情的女子们陪在身侧,然后随意找个借口处死年轻的生命。两国一直心照不宣的玩着欲擒故纵的游戏,等着一方不注意时,露出破绽,而这个破绽,就由东方武和舒冉露出。
冯素贞是至情至性之人,她有女子敏感柔弱的内心,也有男子坚毅刚强的一面。她相信,东方武和舒冉是彼此深爱着对方的,不然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昊阳”和“天香”,天之帝王,国之天香。对儿女们最美好的祝愿全部放在了名字当中,望他们站在世人之上,受尽天下之人敬爱。
“如果我早些认识你,想必就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了……”冯素贞轻叹了口气,手指抚上“仪惠妃”的名字,为与天香血脉相连的女人感到钦佩。
“天香,希望你永远不必走你母后的路。”慢慢在仪惠妃名字旁写下“天香”,冯素贞有一瞬难过,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冯素贞才明白此时,自己的难过从何而来。
第81章
冯素贞再次看见天香,是在为太子举办的接风洗尘的国宴上,她作为长公主的驸马,必然要陪着出席。
只是,一直想跟天香搭上话的冯素贞,却总是被天香淡淡的一笑打断,丝毫没有要应她关切询问的意思。冯素贞只能跟在天香身侧,看着身穿华丽端庄锦服的天香,似未瞧见她一般,疏离冷淡的总能找到一个人聊起来。
而冯素贞也未能被天香的反应影响太久。作为大成国目前唯一的驸马,皇上的乘龙快婿,如今入职刑部,且风评不错的前途无量皇室成员,只要有点空隙,冯素贞就会被各派人士包围。寒暄试探、示好摸底,不给人留一点喘息机会。
好不容易等杯盘狼藉、曲终人散,冯素贞才从一众称兄道弟还不认得面目的同僚中脱身,正要去找天香,一转身又被李兆廷等人“捉住”了。
“冯兄,看来你先回京城,是皇上给你时间与众位同僚打好关系啊。”刘长赢喝了不少,望着冯素贞笑的有些傻气。
冯素贞想起自己回京后,一直还未能有时间去过问刘丞相一事,此时见到刘长赢很想问问他是否知道些什么,但场合不合适,她也只能先闷在心里,等明日刘长赢醒酒后,再去他府上问问。
“长赢兄,你喝醉了。”李兆廷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对刘长赢小声的说道。
刘长赢一时高兴才没分场合,一听李兆廷说起,忙捂住嘴,也偷偷看了一下四周,对冯素贞抱歉的笑了笑。
冯素贞和特地前来跟自己告辞的几位高官拱了拱手,温润有礼的目送那几位大人离开,才问二人:“我走后,蜀地可还安稳?”
“安稳。”李兆廷言简意赅的回答。
“冯兄,这里人多嘴杂,明日你去我府上,我们在好好说说。”
冯素贞见刘长赢一脸雀跃神色,思量了一会儿,问他:“长赢兄,你不好奇为何刘丞相没出席今晚的宴席吗?”
刘丞相是两朝老臣,又高居丞相一职,这种迎太子回京的宴席,无论如何他必是要在场的,还要代皇上说几句场面话。刘长赢虽然还未有官职在身,但他既有功名又有迎太子回京的功劳,能进内殿与君同欢,便能发现自己的父亲未按照礼仪在场。
“我知道,我娘给我写过信了,说父亲和皇上闹不愉快,被皇上剥夺了官职,父亲一气之下和母亲搬回了乡下。”刘长赢脸上并没有郁色,似乎不觉得皇上的做法不对,也不觉得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父亲回乡有什么不好。
冯素贞闻言点了点头,又见内殿所剩之人无多,心里还惦记着天香,便对二人道:“明日绍民将去长赢兄府上叨扰,兆廷兄若有时间也一同去罢。现在绍民还要去找公主,先行一步了,告辞。”
“诶……”刘长赢嘴还没来得及张,冯素贞已经衣袂飘飘,潇洒而去。
李兆廷见冯素贞走的极快,疑惑的说:“冯兄怎么这么着急去找公主?又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道啊?这回京后两人就天天在一起,还能这么着急相见,我们这位冯兄当真是爱惨了公主吧。”刘长赢有些揶揄的说道。
李兆廷笑着摇了摇头,说:“这样也好,有公主在后面替冯兄撑腰,冯兄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再也无需看他人脸色。”
“兆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冯兄以前看过谁脸色?”
李兆廷一笑,拍了拍刘长赢的胳膊,说:“往事,都是往事,不要提了。走,回家,家里也有人等着我们回去。”
想起家中娇妻,两位新婚过后还未好好与妻子“共剪西窗烛”的男人,会心一笑,暂时抛下红尘俗事,一心赶往家中与妻子“话蜀地夜雨”。
赶到“天香殿”时,殿内的灯火已熄,殿外守着两名小太监,见着身穿官袍的驸马,见了礼,没有要让冯素贞进去的意思。
冯素贞缓步上前,低沉着声问道:“公主休息了吗?”
“回驸马,公主回来后就歇下了。”
“可劳烦公公进去禀告一声,就说驸马冯绍民求见公主?”冯素贞不信只比自己早走一盏茶时间的天香,这么快就入睡了,她深切怀疑,天香是在躲着自己。
小太监明显受过天香提醒,依旧平静的说道:“公主回来时曾说在酒席上累着了,想要早些休息,就算是皇上来了也不让进去。”
冯素贞这下肯定,天香就是不愿见自己。其实好好想一想也能明白,公主昏睡后醒来,按照规矩,驸马是要在第一时间进宫探望的,无论驸马的公务多繁忙,都得放下。但是冯素贞没有收到来至宫里宣见的旨意,皇上的没有,天香的更没有,好似自己的驸马身份只是一个摆设,同皇家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可是冯素贞想不明白,天香为何不愿见自己?明明她昏睡前还好好的,醒来怎么又拒人千里之外了?若是放在以前,冯素贞便也傲然离去了,只是她现在知晓一部分前世之事,就狠不下这个心不去见那莫名闹别扭的女子。
既然大门不让进,冯素贞也没有继续为难两个小太监,离开后转了个弯,在一偏僻角落,趁四下无人,翻身上了琉璃瓦。找到天香卧房的方位,冯素贞正要掀开瓦片下去,几只箭羽破空朝她射来。
皇宫必定不比宫外,四周戒严的紧。冯素贞懊恼的躲过箭羽,忙站直身体,从怀中掏出刑部侍郎的令牌朝向箭羽来至的方位。
刑部侍郎冯绍民乃天香公主的驸马一事,已是天下人皆知。虽不知这对小夫妻半夜里玩的什么闺中游戏,守护皇宫的禁军也不愿多管闲事。冯素贞见没有箭羽再朝自己而来,知道对方没有追究自己半夜爬公主墙的罪名,松了口气,蹲下身继续扒拉瓦片。
“公主说今晚不让你进去。”冯素贞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衣人,语气平静的像似在此处等了好久。
“暗卫兄,我与公主好久未见,你刚回来不清楚我与公主之事,劳烦暗卫兄行个方便。”冯素贞诚恳的请求,好似这等梁上君子行为是理直气壮之事。
暗卫不善与人沟通,而且他一直被公主“放养”,在太子身边的时间比在公主身边的时间还长。今晚他也是突然想起自己是何人的暗卫,从太子身边而来,准备尽一尽本职,岂知又被卷入人家夫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