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囚禁昊阳,是怕他做傻事!一区区贱婢,他偷偷养在东宫便也罢了,居然还想纳她做正妃!简直岂有此理!”东方武说完,急速喘了两口气,又看着天香说,“让你嫁给张绍民有什么不好!他是状元,家世青白,文武兼修,更难得的是对你一往情深,为了你这么多年都不曾娶妻,你还求什么?”
“香儿的驸马是冯绍民。”
“她?你真以为朕会让她做你一辈子的驸马?”
天香抬起头看向东方武,“当初是父皇您招她做的驸马,香儿和她都拒绝过。”
“呵呵,她有什么资格做香儿的驸马?朕对你母后承诺过,会将天下最好的男人招给你做驸马,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她!”
“为什么不能是她?香儿与她两情相悦,无论生死,香儿都只有她一个驸马!”
“她是女人!一个女人怎么能做你的驸马!”东方武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天香慢慢垂下眼睑,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了几下,才缓缓道:“果然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女人,是妙州冯小姐冯素贞。”
“你也知道?”对于天香的话,东方武更震惊于天香早已知道冯素贞的身份,而不是一早就窥探出自己的真实用意。
点了点头,天香没有否认。
“你……”心情复杂万分,东方武望着天香不知从哪问起。
“父皇,冯府灭门一事,是不是与您也有关?”
东方武思绪有些混乱,便将当日与冯素贞的话又说了一遍给天香听。
天香听罢,问道:“冯素贞临行前,说您还欠她一句话,是不是问的就是此事?”
“嗯。”东方武闷闷的点头。
长长叹了口气,天香抬起头看向东方武,眼里有泪,却又笑着说道:“父皇,您看,除了她,谁又能做香儿的驸马啊?”
“可她是女人!”东方武怒道。
“就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两次了,您都非要她的命不可吗?”
东方武以为天香说的两次是指抢冯府长生不老书一次,和设计让身受重伤的冯素贞中箭掉下悬崖一次,于是冷笑道:“她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却男扮女装考取功名,指望凭一己之力调查真相,简直是愚不可及!”
“自她当官以来,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皆获盛赞!父皇,十三皇叔是她擒获的;皇兄是她护送回来的;水患是她治理的;国师是她抓住的;丽句是她出谋划策……还有香儿的命,皇兄的命,您的命,以及母后的命……父皇,我们东方家欠她的,就算是把这天下让给她,都嫌不够啊!”
“放肆!朕是天子,别说她是一小小女子,便是一男儿,也当为朕、为这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父皇,您怎么还冥顽不灵!”
“冥顽不灵的是你!香儿,你是公主之尊,你是主,冯素贞是丞相依然是你的奴!奴为主死,天经地义!”
“可是香儿当她是香儿的终身伴侣!”
“荒谬!你们两人都是女子之身,谈什么伴侣?”
“香儿已经将身子给她了。”天香淡漠的开口。
一瞬,东方武以为自己濒临死亡,瞳孔放大,双唇微张,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天香,进去的气少,呼出的气多。
“父皇,香儿已不是完璧之身,想来也无法帮助父皇了。”天香感觉自己这一刻冷血的可怕,面对疼爱自己的父皇,她恶毒想将自己无法诉诸于口的疼痛全部要对方感受一遍,剥皮剔骨,无外乎是了。
回答她的是东方武窒息似的气喘之声,天香低声叹了口气,等待着东方武自己平静下来。
“庄嬷嬷、庄嬷嬷呢!”东方武嘶声叫喊道。
天香道:“父皇放心,庄嬷嬷不知冯素贞的真实身份,香儿府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香儿骗了庄嬷嬷,所以即使父皇派庄嬷嬷监视公主府,庄嬷嬷依然什么都不知道。”
“你、你果然是朕的好女儿!”东方武瞪着双眼看向天香,若不是他病重,可能早一巴掌扇在天香脸上了。
“是啊,您和母后都说过的啊,说香儿若是皇子,这天下必定是要留给香儿的,您和母后对香儿的期许,真的应验了。”
东方武总归是九五之尊,在位几十年,何事未经历过?何事未见过?他闭上眼,狠狠深呼吸了几口气,复睁开眼,再看向天香时,又像是君临天下的正主。
“身在皇室,你能有此番心机,朕应当为你高兴。自古成王败寇,朕如今是输给你们兄妹两,也不算丢了颜面,而且有冯素贞为朕陪葬,朕也无甚遗憾了。”
“父皇,明日香儿就将离开皇宫,去找她。”天香淡淡说道。
“她已经死了!朕的心腹亲眼看见她中箭掉下悬崖,就算她武功盖世,她也活不下来的!”
“不,我相信她不会死,她说过,会一直护着我百世无忧。”
“朕不会准许你去!”
“可是父皇啊,如今您没有权利将香儿关在皇宫了。”天香站起身,俯视东方武说道。
东方武目眦欲裂,“自古阴阳相配,男女结合,顺应天道伦理!你明知她是女人还与她行房事,已是逆天而行!如今竟然还要为了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抛弃公主身份找她?就算她没有死,她会抛下成见和你在一起吗?你别忘了,她恨朕,又怎么不会恨身为仇人女儿的你!”
“我会求她原谅的。”
“杀父之仇,她不会原谅你!”
“您是说冯少卿吗?香儿已经将他接出来了,等香儿找到冯素贞,他们父女会团聚。”
“你、你……”东方武满腔的话语被憋在胸口,无法吐出。
“父皇,香儿走后,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您多保重龙体。”天香朝东方武行了礼,不等东方武说话,转身出了殿门。
王公公还是守在门口等着天香出来,见到天香一脸波澜不惊的模样,笑道:“公主和太上皇相谈可欢?”
天香轻笑了一下,道:“王公公不是在皇兄身边的吗?怎么还在父皇这儿守着?”
“皇上让奴才过来问太上皇一点事儿,奴才来时见公主在里面,便在门口候着您了。”
“王公公,麻烦你告诉皇兄一声,父皇永远是父皇,不会因他坐上了龙椅,就改变这件事实。”
“奴才知道,有公主在一旁辅佐皇上,皇上行事不会有偏差。”
“本宫明日将出宫,找不到驸马不会回来了。”天香望着冰天雪地,清淡的说道。
王公公看着一身素色服饰,头上梳着妇人发饰的天香,突然有种释怀的感觉,他朝天香深深鞠了个躬,道:“奴才愿您此行必尝所愿。”
天香看着王公公笑道:“本宫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皇兄结的盟,但是本宫不会忘了你暗示本宫救冯少卿一事,所以本宫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辅佐皇兄,待本宫回来时,望你我不会成为敌人。”
“公主说笑了,奴才也就喜欢一点金子而已,其他不该奴才觊觎的,奴才一眼都不会看。奴才啊,有分寸。”
天香点了点头,说:“这样就好,本宫不希望她回来的时候,大成国变数太多,希望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大成国。”
第122章 骑着小黑大爷出了京城,天香在一棵大树下看见了不知等她等了多久的张绍民,披着黑裘,一身蓝布长衫,立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孤独执拗的让人难过的无可奈何。
天香坐在毛驴上轻叹了口气,牵着毛驴的岳素请示性的望向她。天香轻颔首,岳素便等着她下驴,独自走向张绍民。
走至张绍民面前后,天香也只是望着地面喊了一声:“张丞相。”
“天香……”张绍民苦涩的开口,又无法说什么,望着白裘裹身的天香,只觉心口都是痛的。
“张丞相,尊卑有别,你还是喊本宫公主吧。”天香的声音没有起伏,仿佛面前这人从未走进过自己的心。
张绍民闭了闭眼,良久后才道:“公主,我并未想过抢走冯兄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非我本意,我只是……只是想在你离开京城之前,向你解释清楚这件事,希望你我之间不要存有误会。”
“本宫清楚,是父皇安排好的一切,本宫早已全部知晓。”
面前爱慕了十数年的女子说她早已全部知晓,张绍民来时满腔的话语就这样被堵在了喉咙管,进不得也出不得,哽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