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那个手段。”宋骁轻轻摇头,“除非有人在他身边出谋划策,而以我这些年的观察,他身边没有这样的人。”
两人口中的他,正是大齐当今圣上沈风铎,为了夺嫡,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亲兄弟之间尚且勾心斗角,何况只是结拜兄弟?
沈伊笑道:“你才多大啊,宋家覆灭之时我才两岁多,而你……”
说到这里,沈伊突然怔住了,她原本打算说,宋骁当时也不过四岁多而已,她蓦然想起,那个她总是喜欢跟在屁股后面的宋家小哥哥,也是那个年纪!
宋骁说他自小就没了父母,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
“怎么了,怎么不说了?”宋骁奇怪地低下头看着她问。
“骁,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沈伊看着他幽深的眸子,“哪怕一两件事。”
宋骁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六岁被师父捡到时,生了一场重病,痊愈之后,六岁之前的事情就记不得了,反正也是个孤儿,没什么可记得的。”
沈伊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努力地笑了笑:“以后你都不是孤儿了,你有我,我们是夫妻,是亲人,是这世上最最亲密的人。”
宋骁紧了紧揽着她双肩的手,低下头,清冽的气息扑了沈伊满脸,继而埋入她的脖颈之中,她整个人软成一团,任由他抱着自己回到榻上,床幔一一放下。
殿外寒风呼啸,殿内却是春色无边……
两日之后,燕贵妃又在后宫设宴,这是她第一次以主持后宫的身份设宴,办得十分隆重,将后宫众嫔妃、皇子、公主全都宴请了。
沈伊自然也不例外,她虽然非常讨厌这样的场合,却又不得不来,但是她为了自己不至于太过无聊,还带着汪梦柯一起。
除夕那天特意打扮了一番,汪梦柯原本是想给路珩之看的,没想到就因为这件事,他居然吃飞醋,她因此开心了两天。
不过今日都是后宫娘娘们,长公主说了,这些娘娘们别的本事没有,就喜欢乱点鸳鸯谱,她赶紧换了一身比较土气的衣服,虽然如此,也难掩她的英姿。
如今后位悬空,燕贵妃是炙手可热的首选,她自然做事要面面俱到,每一位后宫嫔妃以及皇子公主的餐具都是按照他们喜好所安排的。
比如沈伊比较喜欢浅淡的颜色,她面前的餐具就是淡淡的蓝色,淡雅别致,倒是别出心裁。
皇帝还未来,燕贵妃便与后宫众人闲聊,言语中不乏对自己身份油然而生的优越感,仿佛自己已经是皇后了一般。
如今后宫一等一的大事,除了立皇后以外,就是兰嫔腹中的孩子,眼瞧着就快临产,燕贵妃可不想落得个话柄,尤其是这个时候,对她照顾地格外仔细,跪坐的铺垫都是最上等的材质所做,非常柔软舒适。
兰嫔对燕贵妃千恩万谢,却被她吩咐人扶着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沈风铎来时,就看到燕贵妃对兰嫔千叮咛万嘱咐,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教她临产之前都要做什么准备,安抚她不必害怕,头胎是有些不舒服的,以后慢慢就好了。
这样一片安静和乐的景象,沈风铎自然十分满意,觉得燕贵妃比废后懂事多了,后宫这些日子都没让他烦过心。
席间,沈风铎为了安抚燕贵妃的心,特意夸了几句,还赏赐了许多东西,却绝口不提立后之事。
燕贵妃虽然失望,却觉得也没什么,左右整个后宫如今都是她在操持,不过缺一个皇后的位分罢了,若是她的儿子做了太子,她还愁没什么地位吗?
一念及此,她便不再纠结,照样开开心心地将宴席办完,好好地将所有人都送走。
沈伊特意落在后面,她想试探一下自己的父皇,便特意走过去与辛妃打招呼,显得十分热络。
辛妃很开心,正要与她一同离开,余光却瞥见皇帝那张阴沉的脸,终于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被婢女扶着离开了。
沈伊的心在往下沉,父皇果然如废后所说,非常不愿辛妃接近她,到底是为何?难道真是他们合谋杀了自己的娘亲吗?
若是不喜欢,休了便是,身为大齐唯一的皇嗣,难道有必要去杀人吗?
沈伊不肯相信废后所说的话,但是父皇真的很反感辛妃接近她,而且不止一次,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隐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皇想到娘亲时,可有过一丝丝的怀念吗?
回到惊鸿宫,何铄已经在等着了,看起来应该是得到了什么好消息,心情十分愉悦。
沈伊忙问:“你可是查到什么了?”
何铄点了点头,将一个人从身后推出来,那人是个青年男子,身形瘦削,面黄肌瘦,一瞧就是不大殷实之家的人。
“他是谁?”沈伊不解地问。
“属下顺着夏鸢嬷嬷身边的人去查,终于查到了这个人,他是嬷嬷曾经的邻居之子。”何铄看着那青年男子说道,“嬷嬷一生未婚,一直将他视如己出,给他留了很多东西,还包括一封书信。”
何铄将信递给沈伊,她接过来看了看,上面一开始写着自己在顾小姐身边伺候多年,之后又跟随她嫁入皇家,准备伺候她一辈子。
谁料,嫁到王府不过五年有余,三小姐才两岁多,顾小姐就因为得病而香消玉殒了,那之后,侧妃符氏被扶正,而一直只是妾的辛氏,也跟着被封了贵夫人。
她曾怀疑过是符氏害死了自己的小姐,才有机会坐上正妃之位,可一次偶然的机会,符氏居然冒险救了她,还让她离开王府,给了银子让她保命,还给她安排了一个比较陌生的环境,没有任何人认得她。
她过了很久消遣的日子,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是符氏害了小姐,为何要救她,干脆一起杀了了事,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沈伊将信看完,感觉除了说夏鸢一直怀疑她娘亲的死与符氏有关之外,再无任何有用的线索。
沈伊耐着性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那青年,温和地问道:“夏鸢当时在世时,一定很疼你吧?”
青年一怔,不是来问话的吗,怎么还如此轻声细语的?若不是看到何铄那张冰冷的面孔,他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见他半天不吭声,何铄忍不住用自己手中的佩剑戳了戳青年的背。
青年回过神来,朗声道:“是的干娘她在世时,的确是很疼我,我也很喜欢干娘,可不知为何她居然被人害死了,我们一家怕惹麻烦,当天夜里便直接搬家,离开了月湖村,没想到再见已是天人永隔。”
说着,青年为了配合自己的哀痛,竟落下几滴泪来,看似真的很伤心似的。
沈伊仔细地观察他,发现他的哀痛之意是不达眼底的,看来不过是跟她宴席罢了:“本宫且来问你,既然如此,为何她死了你们却离开了,都不帮她收殓吗?”
青年一梗脖子:“我知道干娘对我情深义重,可我毕竟只是一介草民,还未给自家传宗接代,实在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第90章
沈伊闻言, 笑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何铄:“夏鸢曾是本宫娘亲最亲近之人, 如今死的不明不白, 而且死之后他们一家就搬走,嫌疑很大, 你知道怎么办。”
何铄跟了长公主那么久, 怎么会不明白他这是要吓唬这个不老实的青年,立刻点头,上前就将那青年的胳膊抓住, 直接扭到了身后,带着就往殿外走去。
毕竟只是个普通百姓, 从未见过这阵仗, 青年吓得直接双膝跪地求饶:“殿下饶命, 饶命啊!这事,这事,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 干娘, 干娘,我真的不知道……”
青年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了,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磕地额头上一片血迹。
沈伊微微颔首,何铄放开了青年,她的声音蓦然变得冷厉:“你是因为知道夏鸢的死因, 怕给自己家人招惹上麻烦,这才离开的吧?”
青年一怔,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想着再怎么应对,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何铄直接拿剑抵在他的肩上,剑尖已经刺破了他的衣服,嵌入肉中。
“若是再不肯说,就休怪我的剑尖再入几分。”何铄蹲下身子,压低声音在青年的耳边说道。
青年身子一抖,立刻直起身子,说:“殿下,我,我,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干娘死得那晚,我本来想去找她,无意中看见了一个黑影越墙而入,腰间还有佩剑一闪而逝,吓得我狂奔回去,一夜没睡,第二天就看到干娘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