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苏敏仰天大笑后丢下一众士卒,奔入山林之中,扔下一众错愕的长风军。周吴在其中深深叹了一口气,知道现在已是无可挽救之势,除了投降他们已经没了选择。
他大步到了残军的前面,到栈桥这边喊到:“刘将军!刚才说的话可还作数?”
刘逢正沉稳的说道:“当然。”
他看了一眼后方伤亡惨重的长风军,沉重的说道:“那好,我们投降,烦请刘将军好好对待我长风子弟,不要辱没了康恩侯的英明。”
然后双手抱掌前推,深深的弯下身子,施下了他平生最重的一个礼。纵身一跃,跳下了万丈悬崖。失去了依托,身子重重的向下坠去,平日里一尘不染干净整洁的长袍被山谷之风吹得衣角飞扬,虽是朝着死亡而去,周吴的脸上却充满了平和,仿佛,这里才是他的归宿。
胡凡看着旧人,轻叹到:“周兄……这又是何必呢……”但他也知道,如果是他站在对面,也会如此。
他们从来就不是敌人,不过是在苏敏底下共事意见不合罢了,从前是太过轻狂,但后来出去了两年才发现,他们之间那些又算个什么呢?
刘逢正看着快要消失的周吴心生敬佩,也为刚才他言语之中的警告感到无奈,就算他不说他是康恩侯之子,他也不会是滥杀无辜的。
好在栈桥没有毁坏的太过,不过几日就修好了,宗安城解除了警戒,在刘逢正的指令下帮一团糟的长风军治伤病,备吃食。
刚开始宗安的百姓还不悦,毕竟这群人可是刚打死了他们那么多的守城军呢!长风军里的士兵也是怪不好意思的,刚打了别人眼下就要接受别人的照顾。
可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些伤病的士兵和宗安城的人的关系慢慢的也融洽起来,有时聊起天来还发现祖上竟是同一拨人,宗安城内一片安定,嬉笑怒骂声也不绝于耳,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天下本是一家,又何必要自相残杀呢?归根到底,大多是为了自己的欲念扯上一帮百姓罢了。
——
康恩侯府威严壮阔,其间的刘母却是喜上眉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刘逢正默默暗示了姚盈一眼,又无奈的回到:“娘……”
“我知道你还要忙,这不是提醒你吗?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还等着抱孙子……”
刘母的啰嗦总是长篇大论,还没等她接着说下去,刘逢正就找了个借口拉着姚盈出了门。
“你……”两人同时开了口。
又同时说出:“你先说吧。”
雄厚的笑声伴着银铃般的喜悦交缠在一起,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一个抬首,一个俯身,一树粉嫩的杏花兀自开放在枝头,粉红似霞,如同娇俏的女子,淡淡的香味弥漫院中,杏树后,两唇交叠,藕断丝连,初尝美妙的滋味愈发沉迷,第一次这样靠近自己爱的人,品味其中的甜蜜滋味,刘逢正愈发不想分开了。
修长却带着薄茧的双手慢慢扶住娇人略微酸疼的脖颈,触到肌肤的那一刻却有一股火苗从身下烧起,身上发了烫,却不愿放下手中的女子,直到姚盈喘不过气来他才放手。
娇嫩的脸庞上泛起淡淡的红,像是任人采撷含苞待放的花朵,刘逢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手紧紧环住姚盈,另一只手微微抚上她的秀发,轻轻滑动像是在抚摸什么珍宝。
声音微微嘶哑了下去:“盈盈,等我好不好。”
埋在刘逢正肩颈的姚盈也羞红着脸小声的回到:“不是一直在等你吗?”
刘逢正在没有说话了,仔细享受这一刻的的美好。阳光恣意的照耀着康恩侯府的角角落落,连屋檐上都泛起了金光。
那日以后,姚盈连着好多天都没有看到刘逢正了,不忙的时候是每日是天不亮就出门,披星戴月的回来。忙的时候一连十几天都没回家,中间还去了一趟西凉镇压骚扰边民的胡人。
刘逢正早已成了众人眼中的新帝,再加上康恩侯府在安丰根基深厚,也算是名门望族,旧朝幸存的朝臣也十分赞同,毕竟这几年天下纷争,这位刘家的世子也算的上是英雄人物,就凭他那份敢与苏敏争锋的本事也能让大家刨去他康恩侯府的身世真正敬佩起这个不过弱冠的男人。
终于,顺光十三年夏,新朝建立,定都隋阳,也就是旧朝故都。
不愿再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修建宫殿,不如就将这里稍加布置作为都城。京城百姓也十分欢迎这个曾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皇帝,在他入城的那一日,街道两侧不少的百姓夹道欢迎,感激涕零的跪在街旁,四处红带飘飘,一片喜庆。
在群臣劝谏之下新皇预备登基,司天监夜观天象,选黄道吉日。刘逢正定年号为嬴,于元年七月初三,于天子祭坛,刘逢正黄袍加身,前后各十二串的玉旒在红日的照耀下透亮圆润,更显其英姿勃发。
金椅在前,帝王冕服在上,新帝将其埋于祭坛之中,群臣朝拜,以示臣服。
柳渊被封为礼部尚书,在一旁如玉松站立。
“乱世飘摇,幸而非常之时有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皇天之命不于常,唯归于德,今有刘氏上敬天地宗亲,下爱护天下子民。有尧舜之相,秉圣贤之能,有匡时救民之才,立为新帝。另有青县姚氏,贤良淑德,体人则厚,母仪天下,特封为皇后。上顺天命,下合人心,普天同庆,大赦天下,今免赋税三年,劳役无征。有钦——此——”
一口气念完这些,柳渊额头已经微微出了些汗,想到不能在如此场合失了分寸仍旧按照仪式继续了下去。
冗长繁复的仪式直到日落才结束,这还是刘逢正要求精简之后的效果,回到映月殿刘逢正想赶紧脱下一身繁复的衣裳,抱住随后进来的姚盈。
姚盈小心的推了推他说道:“这里还有人呢。”
刚登基已是初具威严,刘逢正不苟言笑的下令到:“你们都出去。”
“是——”一群人拉上了映月殿的大门,离开了。
脱下繁复的衣裳,刘逢正对着姚盈可怜兮兮的喊到:“累死我了。”
姚盈言笑晏晏的看着他,伸手帮着他卸下沉重的皇冠,让他坐下,自己则轻柔的给他按着:“自己选的路,不要辜负了黎明百姓和那一众的大臣。”
刘逢正捉住了一刻也歇不下来的柔荑,轻轻扯到了胸前让她坐上了自己的腿,然后双手又环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
“我知道,所以才要你陪着我。”刘逢正看着眼前女子依旧姣好的容颜,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相识四年了,他希望以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都能和她一起,赏风花雪月,春华细柳,这辈子他也不想再有其他人了,一人足矣。
姚盈揽住了他的脖子说道:“好,我陪着你。”可她也知道,她在皇宫是呆不久的,或许,等得空了,她还是想四处走走,只是眼下,她也想好好陪着刘逢正,看他建这千秋帝业,恢复那海晏河清。
第48章 柳叶
重整朝纲并非易事,但刘逢正为了快点给姚盈一个盛大的婚礼废寝忘食的处理着朝臣上报的各方事务,日日是奏折成堆,朝臣谏言不止。
柳卿卿依旧是像失了魂儿一般的终日颓颓,姚盈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猜想,之前与刘逢正说过后也觉得此时还是先隐瞒下来为好。只是将她叫到宫中来陪她聊聊天 ,散散心。
叶青不知去向,此时说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等他回来好好问问。毕竟猜测只是猜测,无故冤枉了他也不好,但他们也在着手寻找叶青的下落。
叶青没有走远,而是在京城外一处废弃的茅草屋内躲了起来,听闻周吴死讯后他日日借酒消愁,断了一只脚的木桌旁都是歪东倒七的酒坛子。
他依旧不止的喃喃到: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下了起来,茅草被吹得四处飞扬,电闪雷鸣之下,屋内也漏起了雨。叶青拿着一坛酒冲出屋子,对着那黑洞洞的天空大喊道:“为什么!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可没有人会回应他,寂寥无人之处,只有闷雷阵阵,树叶沙沙。叶青是不甘的,凭什么他就该在那柳渊旗下当个谋士!凭什么他就不能像周吴胡凡一般名扬天下受人尊敬,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他出身卑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