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光十四年春,苏敏挥师西进,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刘逢正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但姚盈仍旧不让他太过操心军中的事务。
每日精心陪伴,亲自下厨熬一盅香味正好的鸡汤端进主帐里,盯着刘逢正一口一口全喝下去才肯离开。
虽说有些无奈,但刘逢正很享受这样的时光,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久了,苏敏必定会有所行动。
软鞭自回来那一日就挂进了主帐里,放在刘逢正那把随着他经历风雨的剑旁边,连同它的主人也一起住了进去。
两人心照不宣,分床而睡,姚盈本就是为了照顾受伤不便行动的刘逢正,每日也只是乖巧的呆在另一张床上。
每每刘逢正夜里因伤疼醒来的时候,听着悠长的呼吸声,也不由得心猿意马,想着自己心爱的人儿就躺在自己的旁边,此时却不能够挨的再近一点,难免有些难受。
可他也只是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没有半分逾越的动作。
看着一片漆黑之中隐约露在棉被外面的一张小脸,在夜色的遮掩下肆无忌惮的盯着,描绘着她模模糊糊的轮廓,有时候姚盈做梦冷不丁的翻了个身,弄出些动静来,刘逢正就慌张的闭上眼睛,生怕她发现自己的异状,等空气再次陷入沉静,才敢张开眼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逢正终于能起身,再次拿起兵器挥舞起来也不失从前的狠厉。
他忍不住夜里长时间的辗转难眠,二十岁的男儿,火气太重,他怕自己忍不住,只好憋足了劲在练武场上挥洒着汗水,让自己将那股劲使出来。
听闻长风军打算硬攻,他在习武场上停下来的时候也会望着东方的晴天白云,眯起眼睛。冰雪消融,绿意招惹着蝴蝶四处翩翩起舞,算着日子,也差不多该来了。
第44章 南行
姚盈和柳卿卿的联系并没有断,开春后去南方,走访了安丰一趟。临行前斟酌再三,还是告诉了贾随之,愿不愿与她同行,可他只说好好守着大本营就好,让她安心去就好。
姚盈知道,他终究是放不下的,也好,睹物思人总比亲眼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心下悲痛来得好。
阔别好几个月,再见时惊异的发现柳卿卿和叶青已经订婚了,婚期未定,恐怕也是要等到日子再安定一点。
那一日,柳卿卿当时拉着姚盈窃窃私语,脸上充满了幸福的滋味,仿佛是回到了柳家阖家团圆的日子。
郡守府的一草一木都恢复了昔日的艳丽纤小,来往之间颇负山林之趣,只是有的人,终究是不在了。
新建的春心亭里摆上一盅春酒,在乍暖还寒的春天里小酌一杯也算是难得的惬意了。两人许久不见,姚盈和柳渊商量完了事情就和柳卿卿小聚去了。
“哥哥说你马上要来,所以打算当面告诉你。”
此时的柳卿卿是满脸的娇羞,恰似春日娇艳欲滴的花骨朵,处处透着含苞待放的滋味,比起从前那般的随心所欲的姿态又多了一分娇媚,令人神魂颠倒。
只是这娇媚,也只有她心悦的人能够品味到了。
姚盈拿着酒杯,小酌了一口,抬着头看着满园的春色答道:“快了。”
“我知道。”柳卿卿也抿了一口酒,顺着姚盈的目光欣赏这春光烂漫。
柳卿卿沉稳了许多,安丰能在南方有立足之地也少不了她的功劳。而今安丰没有向四周再扩大的意思,周围的几个为虎作伥的混蛋也早已被她打的落花流水,当然,她也多是在幕后指挥,很少亲自上场,一是自己武艺不佳,比不上那些二是……叶青也很是担忧,不愿她多过冒险。
这样倒也好,两人一个指挥,一个在一旁出谋划策,遇到危急的情况还能互相商讨,倒也是乱世里的神仙眷侣了。
春光烂漫,南方的暖意到底是来得快些,小桥流水,鱼虾戏水,人影浅映在一条清澈的河流中随着微波荡漾。
军阀割据,诸侯混战的日子已经过去,南方也越来越安定。
柳父一死,柳渊这个兄长也承担起了父亲的责任。他不太看重声名利禄这些东西,叶青的身世他知道,前些时候让叶青去寻了一趟父母,却是了无音讯,只好悻悻而回。
乱世本就危机四伏,寻不到也正常,谁又能知道今天死的会不会是自己呢?没有强大的军队,坚厚的城墙,哪怕只是路上的土匪都可能让你一命呜呼。
叶青回来时有些闷闷不乐,柳渊和柳卿卿也只当他兴许是因为没有寻到父母而忧心,再没有提起此事,只是他们的婚礼,便只有一个长辈在场了。
黄昏将至,小桥流水,蓝天碧草,郡守府里又聚集起了几个人。这也是姚盈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了。
“许久不见,陈兄是越发容光焕发了啊。”姚盈看着第一个到的陈五说道,
陈五依旧是如以前那般的爽朗,大声说道:“那不是多亏了姚妹妹么。”
看了一旁刚刚才安排好所有掌柜住宿,才进来的陈行舟一眼又继续说道:“我到底不是个行军打仗的料,多亏姚妹做起南方的生意后交给我们两兄弟了。”
后又十分真诚抱拳,向姚盈敬了一敬。
后来两人都笑了起来。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之前……”姚盈突然想起了安丰被血洗的那一日,眼中有些落寞,不想毁坏这好不容易的相聚,没有再接下去了,又说起了别的,“还没吃饭吧,走吧,我也好久没有跟你们聚了,今日好好吃一顿!”
姚盈之前在南方召集了一批人开酒楼,经营粮铺,如今也算是颇有成效了,如今虽称不上一方霸主,但身价颇高,虽比不上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家族,也能勉强在南方称一个富得流油。
早前也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如今和陈家两兄弟相处起来也没有那么些扭扭捏捏。
“那就有劳姚老板了。”后面的陈行舟手持折扇,敬了敬姚盈。
“那我们就走吧。”姚盈轻松的说道。
一桌子菜虽然说不上是饕餮盛宴,但比起前几年来说也是好上许多了,至少是要鱼有鱼要肉有肉了啊。
陈五看到桌上的清蒸鲈鱼眼中放出了光,还是郡守府的厨子好,如此鲜嫩多汁,不腥不腻,那刀工也是一流的啊,忍不住夹了一片,是如此的细滑,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热油淋上后激发出沁人心脾的葱香,久久回味中还带着一丝鲜甜。
而后陈五深深的感叹了一句:“要是能把郡守府的厨子带回去该多好。”
姚盈听着话笑着说道:“要不要我帮你和柳兄说说,说不定他就愿意了呢。”
陈五连忙摆摆手说道:“不了不了,我也就羡慕一下下。”
然后偷偷看了一眼陈行舟,被瞪了一眼后赶紧收回了视线,嘴角撇下去。心里暗暗的哭诉道:怎么,做饭不好吃还不让说了么,上次那个清蒸鲈鱼,如果不是他,早被扔到八百里外的臭水沟里了。
暗暗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的生活怎么如此痛苦,行舟年纪轻轻为什么想不开要进厨房呢?不是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吗?
陈五狠狠的扒了几口饭,想到,还是好好珍惜这难得的美味吧,回去之后……哎……不想了……
吃完饭才开始谈正事。
“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姚盈开店不仅仅是为了多赚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还有一个用处就是——打探消息。酒楼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人来人往的,多得是商家富户临时落脚,指不定就能从谁口里听到些消息。
而这些消息说不定就能起到大用处。
“还真有。”陈五早就准备好了要说的东西,拿出来一个地图。
指着景芳宫西南方向六十里处的一个村庄说道:“就是这儿。前些日子底下的探子听到北方有个富商在收粮,但又问不出姓名,只说那人有钱的很,不管你开多高的价他都能出得起,后来我们寻迹派人跟上一个田地众多的地主,发现他们的汇聚之处几乎都在这附近。”
陈五看了一眼陈行舟,示意他继续说,自己喝口水。
陈行舟无奈的接了下去:“我们猜想应当就是苏敏了,毕竟他最近动作太多,招兵买马虽说只在自己的大本营进行,收粮也是隐秘了身份,但试问东边还有谁能比他还有钱?不过是掩人耳目,想多拖延一点时间罢了,因此,这也算是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