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随家搬离铎都时,他来送她,告诉她不要害怕,等她一长大,就去接她回来,接她回来后,他就娶她。
之后的无数个孤寂绝望的夜里,她一想到他的承诺,就咬咬牙地擦干了眼泪。
终于等到她及笄,她长大了。
而此时,侯府果真来人了。
他来接自己了!
那一刻,她别提多欢喜。
却没想到,新婚之夜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是——
“从小村姑变成小侯夫人,感觉如何?”
他拒绝听她说起他们小时候的承诺,他不屑地将那些事归结为“不重要”——
“若是重要,又岂会忘记?既然我已经忘记,便说明十年前的事并不重要。那些不重要的事,薛小姐就不必跟我说了。”
他还警告她:“记住,小侯夫人的身份、地位我都会给你,但也仅此而已。从此以后,我们只在明面上当夫妻,其他的你就别奢望了,趁早收起别的心思。”
甚至,后来还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她才知道,在她不在他身边的年岁里,他早已将别的女子当成了心头至宝。
现在想起来,依旧让她心绪难平,心酸难抑。
“你、你别哭了。”陆谨沉看着她豆大的泪珠像雨帘一样在他眼前坠落,心尖涩涩地疼。
“我给你穿鞋。”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止住她的眼泪,却连给她擦泪都不敢,只好低头给她穿鞋,却因为手抖显得尤为笨拙。
忽然又想起了小时候。
从皇后寿宴那日之后,他就主动和薛家往来了,还经常跑去薛府跟薛镜宁玩。
有一次他去薛府,才走到院子里就被正在花厅的榻上吃桃花糕的薛镜宁看到了,薛镜宁见他来了,撒下桃花糕就朝他奔过来,鞋子都没有穿。
他皱起了眉头,把人背到了廊檐下,让丫鬟拿她的鞋子过来。
时值盛夏,艳阳浓烈,但是他知道薛镜宁身体弱,体内寒气盛,是不能受凉的。
于是一边给她穿鞋,一边训斥她。
薛镜宁翘着小脚丫故意作乱。
只有在太公和他面前,她才能这般无忧无虑。
所以陆谨沉一点也不讨厌她耍小性子,待她玩够了,才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鞋。
穿好之后,薛镜宁却耍赖皮不肯自己走。
陆谨沉笑着摇摇头,她的耍赖在他眼里就像撒娇似的,对于生命里突然多出来的“小媳妇”,他是在当亲妹妹疼。
于是蹲下背起她穿过院子去找太公。
院子中栽了很多大树,在他们走动的时候,阳光透过树叶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跳跃的影子。
薛镜宁环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侧脸,认真地说:“骁哥哥,你以后一定要娶我,我要嫁给你。”
他笑着说:“好。”
……
难怪,去年的七夕夜,他们闹得很僵,薛镜宁却在他给她穿鞋之后笑了起来。
是想起了小时候吧?
也是在那天晚上,她那么郑重地说:“我相信你。”
而他回报给她的,却是虚伪的敷衍。
陆谨沉无法再想下去,越想越觉得今天的自己就是活该。
他手有些抖,匆匆地给薛镜宁穿好了鞋。
“所以你并不喜欢陈宵对吗?”为她穿好鞋之后,他没有走。
薛镜宁深吸了一口气,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她冷淡地说:“与你无关。”
这句毫无底气的话让陆谨沉眉梢都蕴起了笑:“我知道了,他不喜欢他。从小时候到现在,你唯一喜欢的人,就是我。”
“那你呢?”薛镜宁奋力睁着朦胧的泪眼,讽刺地看着他,“可是你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陆谨沉哑然,事情又绕回了最初,她还是忘不了秦之眉带来的伤害。
可是,他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相信,他真的没有喜欢过秦之眉呢?
那些所谓的年少喜欢,其实只是错觉而已。
“也许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但是我还是想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陆谨沉执着地将薛镜宁困在床沿,灼灼的目光牢牢地锁着她,“你知道我与秦表妹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的吗?”
薛镜宁撇过脸去:“我不想知道。”
陆谨沉握着她的脸,强迫她面向自己。
这一次,必须说清楚了,如果他退让,那么她就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第一次见她,她被人欺负,背对着我在哭,看起来特别可怜的样子。我当时心里便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感觉,好像很熟悉,于是忍不住可怜她。以前我不知道那股熟悉的感觉因何而来,现在恢复了记忆,我才知道,是因为你。因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背对着我哭的,虽然因为一场大病我忘记了你,但是那股感觉我依旧记得。而且……错误地将这股感觉,转移到了秦表妹身上。”
“你不要狡辩了。”薛镜宁冷冷地打断了他,“即使如你所说,最开始你只是把最初见到我的感觉转移到了秦姑娘那里,但是在你们青梅竹马的那些年里,你已经真真切切地爱上了她!”
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却不由得越来越激动:“哪怕我嫁给你了,哪怕我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好,哪怕你说你已经爱上了我,哪怕我为你挡猛虎而受伤……你依旧爱的是她!”
“我没有!”陆谨沉高声反驳。
她怀疑自己喜欢过秦之眉也就罢了,她怎么能怀疑他们相爱之后的感情!
她不可以这样怀疑自己。
不可以!
“那日画舫,你还抱着她含情脉脉,你敢说你没有?!”
“什么……什么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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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错过
薛镜宁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想装傻混过去吗?陆谨沉, 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没——”陆谨沉脑中忽地一闪, “我想起来了。”
原来,原来是那天!
由于那天他很快就离开了, 所以他都忘了那是一个画舫, 因此刚刚一时没想起来。
“你看到了?”他心里激动地颤抖着,发现症结所在了。
薛镜宁内心一片荒芜。
那天的事, 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而此刻, 她却必须在陆谨沉面前直面那一天, 直面自己在他心里怎么也比不上秦之眉这个事实。
说不清是难过多一点,还是屈辱多一点。
陆谨沉却像在确认什么似的追问:“你是不是看到我跳湖救她,看到我抱她?”
薛镜宁呵笑一声,又敛了笑:“你不希望我看到的, 我都看到了。”
何必再问。
“你误会了。”陆谨沉从来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横亘着画舫那天的事, 此时发现这一点,他不由得激动起来, “你误会了!”
“你没想到吧, 那天秦姑娘约了我, 我在画舫里将外面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薛镜宁惨淡地笑, “你还想狡辩什么呢?”
说实话她也很好奇, 他会怎么圆过那一天的事。
陆谨沉看着她摆明了不信的目光,心里又是一丝揪痛。他骗过她太多次了,所以她不信了。
可是,此时此刻, 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自从秋猎之后,我再也没去见过她。我知道了你于我的重要性,从此以后只想守着你。可是,她或许是不甘心吧,那之后反而总是来找我,都被我一一避开。我是真的真的再无二心。”
他叹了一口气,才继续道:“后来,她叫人送来了一封绝笔信,要我去画舫见她,如果我不去,她就跳湖自尽。她……她到底是我表妹,这么多年总归有点情谊在,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所以……我就去了。”
“我去到那里的时候,刚好看到她投湖。我没想到她真的为了我寻短见,于是什么也没想便跳下去把她救了上来。救上来之后,我生气她轻贱性命,于是教训了她几句,她却楚楚可怜地掉眼泪,对我说‘抱抱我吧’。”
说到此处,陆谨沉顿了一下,才涩然道:“我心里一软,便俯身抱了抱她。抱过之后,我就对她说‘我们结束了’。然后,我便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