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薛镜宁拿出帕子把脸上残存的泪水擦干净,也开始冷静思考。
虽然陆谨沉不记得过去,也不认她了,但是嫁给陆谨沉总比被她那个无情的爹和坏心的继母嫁去给别的男人好。
况且,侯府还有陆太爷在呢,比别的地方总归多了一分温情。
这么想,她还是赚了的。
现在,既然嫁给了陆谨沉,那就好好地过下去,起码不能辜负了陆太爷的心才是。
以后的日子,走一步看一步呗,哪能自怨自艾。
薛镜宁想通了,整个人都轻松了,站起来抻了抻懒腰,正巧陆谨沉手里拿了个碗进来了,碗里放着一个白馒头。
陆谨沉顿住脚步,这女人情绪转变得还挺快,他走出去前还是强忍眼泪的样子,一会儿工夫脸上就有了笑意。
果然是演的。
“谢谢。”薛镜宁从他碗里拿过馒头,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吃起来。
陆谨沉沉默地立在原处等她吃完。
谁知道,薛镜宁吃完后,却摸了摸肚子:“还要。”
陆谨沉挑眉,他原是想着姑娘家应该吃不了多少,才只拿了一个馒头来,没想到她身子小小的,胃口这么大?
薛镜宁看着他:“你不是说,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替我办到吗?”
这话是用在这里的吗?
陆谨沉定定地瞧了她一瞬,终究不想自打脸,只好又去拿了一大碗馒头回来。
薛镜宁又吃掉了两个才停下,对陆谨沉道:“我想洗脸。”
陆谨沉耐心快用尽了:“你丫鬟呢?”
薛镜宁摇头:“不知道。”
小时候陪她的丫鬟在他们薛家去京州前就放了,去了京州后,李氏没给她找丫鬟,只给她拨了一个奶娘。后来,她去了乡下庄子,也是这个奶娘陪着她的。可是,还没等到她及笄,奶娘就病故了。
薛家回到铎都后,为了面子着想,李氏才给她买了个丫鬟随嫁,名唤雪扇。
今天这一通折腾下来,她也不知道雪扇哪儿去了,况且雪扇对侯府也不熟。
陆谨沉眯了眯眼,又返身出去,给她打了一盆水来。
薛镜宁洗完脸,又道:“我要洗澡。”
陆谨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又提醒:“你也去洗洗吧,一身酒气好臭。”
“你——”陆谨沉咬牙,他这是娶媳妇还是请祖宗?
最后还是去前院找来了几个丫头,吩咐她们给她伺候沐浴,自己则去了浴堂,一身怒气地洗去一身酒气。
沐浴归来,陆谨沉在喜房前顿足了片刻,还是推开了房门。
这桩婚事非他所愿。
就算薛镜宁今晚想办法勾.引他,他也不会因此便屈服的。
作者:新婚夜——
陆谨沉:就算薛镜宁今晚想办法勾.引我,我也不会因此便屈服的。
一年后——
陆谨沉:……求求你勾.引我。
第3章 佛堂
陆谨沉本以为薛镜宁今晚会想尽办法勾.引他,坐实小侯夫人的位置,然而当他推门进去时才发现——
薛镜宁睡着了。
她竟然睡着了!
此刻,她让出了一大半边床,小小的一个人缩在床角睡得恬静安然,还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什么意思?
陆谨沉眼神一沉。
难道她还怕他非礼不成?
或者,欲擒故纵?
陆谨沉眼神微暗,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挪到了她的脸上。
睡着了的薛镜宁实在好看得不像话,确实有叫人痴迷的本钱。
不过,这人不会是他。
陆谨沉嗤了一声,在她身侧躺下,和衣睡去。
*
翌日,陆谨沉早早醒了,可是薛镜宁还睡着。
他走出房间,外面已经有一群丫鬟候着,有一个比较面生。
“你是薛镜宁的丫鬟?”他问。
雪扇连忙福了一礼:“回姑爷,奴婢是小姐的丫鬟雪扇。”
“你进去伺候她梳洗,我在书房等她一起去请安。”
“是。”雪扇得令,连忙奔进去伺候,只见薛镜宁还一脸宁静地沉睡着,不由得额头冒汗。
小姐可真不懂规矩啊,起得比姑爷迟也就罢了,再睡下去可得误了请安的时辰!
于是连忙上前摇晃她露在外面的雪白手臂:“小姐、小姐,快醒醒。”
薛镜宁蹬了一下腿醒了过来,还迷糊着。
她并非不懂规矩,实在是昨天劳累了一天,晚上又被陆谨沉气哭,因此身子实在困倦,眼皮也异常沉重,所以起迟了。
不过,她很快清醒了过来,猛地坐起:“雪扇,快拿我衣服来。”
不管怎么说,礼数是要到位的,她还是新妇,第一天的请安可不能迟了。
*
薛镜宁着急忙慌地梳洗了赶去书房,陆谨沉已经等得有些不耐:“请安之后我还要出门。”
薛镜宁委屈地咬唇:“你也没叫我……”
陆谨沉哼声:“还要我叫你起床?”
“你起床的时候顺手叫一下我又不会死……”薛镜宁看着他渐渐沉下来的脸,声音越来越小,气势越来越弱。
“还要不要请安了?”陆谨沉板着脸率先出去。
薛镜宁连忙小步跟上去,开始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察觉到他脚步稍有放慢,她忽地领悟,加快了步子,走至他身侧。
靖安侯府各人有各人的院子,陆谨沉的院子名唤忘情轩,听说是陆谨沉亲自取名的,薛镜宁昨天刚嫁进来便暗暗嫌弃了一番,好矫情的名字。
两人出了忘情轩,先去静心堂给陆太爷请安。
陆太爷看着一对般配的璧人,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精神都好了不少,直拉着他们两人的手合在一处:“你们要好好的啊。你们好好的,太公就高兴。”
陆谨沉主动握住薛镜宁的手,柔情四溢地看了她一眼,才转向陆太爷:“太公,我与镜宁会好好的,您放心。”
薛镜宁一怔,便也温柔地笑:“太公,我们很好。”
“好好好。”陆太爷笑得舒心,“看来,当年真是定下了一桩好姻缘啊,老薛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听陆太爷提起故去的祖父,薛镜宁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陆谨沉的手握得更紧了一分,似在安慰。
然而,一走出静心堂,那双手便立刻松开了,仿佛刚刚只是错觉。
两人接着又去了福荣堂,那是侯爷陆正和侯夫人林语的住所。
在昨天的成亲仪式上,薛镜宁一直罩着盖头,牵着一段红绸的这头,跟着那头的陆谨沉走,因此并没有机会见到陆正和林语。
十年前,关于他们的记忆也早已稀薄,此刻等于是重新认识。
陆正与林语显然也早已忘了十年前的薛镜宁长什么样子,因此看着陆谨沉带着一个天仙似的姑娘走来了,都有些暗暗诧异。
没想到当年那个薛家小姑娘竟然长得这般好看。
对于自己儿子娶了小户女这件事,心里倒是稍微平衡一点。
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
在这边请安之后,陆正便要去上朝了,陆谨沉也要出门,林语留着薛镜宁说话,说一会儿等小辈都来了,给她好好介绍家里人。
薛镜宁乖巧应允。
*
陆谨沉回来时已是深夜,在卧房里却不见薛镜宁的身影。
雪扇总算等来小侯爷,忙禀告他:“姑爷,小姐她在佛堂呢!”
陆谨沉剑眉微挑:“佛堂?”
雪扇急道:“今天,小姐留下陪老夫人说话,老夫人说她最近身子不适,希望小姐能去佛堂为她抄一百份经书祷祝,小姐便去了佛堂……老夫人还说抄经书心要沉,因此不让奴婢去陪……可是小姐去了佛堂之后就再没出来,好像一天都没吃饭……”
陆谨沉眸子一沉:“我去看看。”
佛堂在侯府东南角,里面供奉着好几尊菩萨,专供府中女眷平时上香祭拜。
陆谨沉快步来到佛堂,推开门便是一愣。
薛镜宁竟然趴在案上睡着了。
亏他还有几分担心……
陆谨沉走到桌案前,只见案上散落了好多张已经抄好的经书。他拿起一张细看,字迹娟秀飘逸,竟是意外的好看。
再看薛镜宁,闭着眼睛睡得很是香甜,手里的一支毛笔垂落下来,沁透了纸张,也沾了一些墨点在她的脸蛋上,像雪白糯团上沾了芝麻。
陆谨沉嘴角微勾。
这个薛镜宁好像也不像他想的那么有心机,否则怎么会连他娘给她的下马威都看不出来,还老老实实地跑来抄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