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害怕一个人去医院，害怕一个人被扎针，可是她不能影响周亦做正事，装出无所谓的情绪让他不要自责。
周亦知道，她会害怕的。可是他实在抽不出身。
昨天从医院回家睡了一觉，精神已经好多了，要不是周亦千叮万嘱，今天自己都不想去了。
刚到医院，手机就不停地振动。
项倩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喂。”她接了起来，声音冷淡疏离。
“你在哪儿？”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可她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凌辰。”对面的人见她没回答，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的疑惑。
“你怎么会有我号码？”
“别管这么多了，你在哪儿？”
昨天和今天，两天他都没见到项倩。
昨天下午在杂志社门口等她，直到所有人都下班了也没见到她的身影。今天早上在她的公寓楼下赌她却依旧没看到她。
她难道是在躲自己？说过了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上班。”
“别骗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恳求的意味，项倩一时心软，“医院。”
凌辰到的时候，项倩坐在输液室里正等着护士过来给她扎针。今天的气色明显比昨天好了许多，可依旧面色苍白，实在是让人心疼。
她啊，就该是神气活现的样子，张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还好吗？”
“你说呢？”她虽坐着，却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视线最终落在他的眼睛上。
“我陪你。”
项倩没说同意也没拒绝，他便自顾自地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谁都没有开口，项倩努力地保持清醒，冷静再三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怒气，“你还来这儿干嘛？”
“看看你。”
“有必要吗？你知道我多久没生过病了吗？挂盐水？我这辈子都没挂过盐水！你知道前两天我有多难受吗？”说话用力，有些喘不上气来，“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凌辰不说话，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被人这么数落过，也就只有她敢了。
即使项倩说的全是实话，他还是不爽，转头眯起眼睛看向另一侧，忍住想走的冲动冷静了下来。毕竟是他的错，她本不该承受这一切。
此时护士拿着盐水袋和一个小盒子过来，准备给她输液，项倩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绑上止血带，冰凉的酒精带走体温，她不可抑制地恐惧将要袭来的疼痛，闭上眼睛别过头转向凌辰的那一边。
凌辰倒是有些惊讶。她这副模样，是怕扎针？
原来她也有怕的时候。她再怎么要强，不过是个被宠大的小女孩。
这么想着，他有些心软，伸出手把她的头扣到自己怀里，自己小的时候，妈妈也是这么做的。
柔软的卫衣贴上脸颊，鼻腔里是他身上味道，古龙水混杂着烟草气。项倩是真得害怕，也想不到要反抗。
冰凉的针头戳进血管的那一刹那，她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凌辰抬手顺着她的头发轻轻抚摸，似乎是在无声地安慰。
护士见他们这副恩爱的模样，还以为是热恋中的情侣，叮嘱凌辰，“快滴完的时候记得按铃。”便带着笑意离开了。
凌辰点点头，怀中的人也挣脱了自己。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凌辰见她努力睁着眼睛，刚刚项倩骂完心里气消了一大半，现在有些昏昏欲睡。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待在你身边？”
“我拿什么放心？”
“我表现得不够好？”
“你觉得呢？”项倩清醒了些，斜着眼看他，让他自行体会。
“知道了，以后一定好好表现。”
“我没这么多命给你折腾。”
“……”
他沉默了一阵，“项倩。”
“嗯？”
“我不是故意的。”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他折腾成这样，他心里是过意不去。可这个姑娘偏偏又和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样，不需要道歉，不要好话哄她，软硬不吃的，他真没办法。
“道歉的话就免了，你管好自己就是为社会做贡献了。”
上了车，凌辰问她去哪儿。
“1933。”
“干什么去？”
“你去酒吧能做什么？”
“喝酒？”
“嗯哼。”她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搁在车窗上，因为输液手背上还有点红肿。
“你身体这样还能喝？”
“喝了病就好了。”
“谁说的？”
“我说的。”
“这是什么理论？”
“酒精能杀菌。”
“不是你这么个杀法。”
“喝完了心情好，心情好病就好了。”
“……”
行吧，他说不过她。
“那我不送你去呢？”
“我就跳车。”
帕拉梅拉在高架上飞速行驶，凌辰不敢。他知道，以她的性格，她说到就能做到。
车稳稳地停在酒吧门口，周亦在门口正打着电话，见是项倩从车上下来，立马收了线。
“来了？”周亦知道，她肯定会来喝酒。
“嗯。”身后的车早已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谁送你的？”
“出租车。”
“……”那算他没见识，长这么大没见过开保时捷跑出租的。
酒吧还没开始营业，周亦让后厨给她做了点清淡的食物垫垫肚子，“吃完再喝。”
怕她胃口不好，周亦便陪着她一起吃，大概是因为身体舒服多了，饭也吃得下了，还有点饿，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看她好转的样子，他也颇感欣慰。
华灯初上，酒吧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怕吵得她头疼，给她留了个包厢。
“老板，委屈你了。”
“那是，一晚上包间能赚多少呢。”他故意说这种话逗她，偏偏她是个不客气的家伙。
“我就随便跟你客气两句，你还当真了。”
周亦一把搂住她的脖子，“为了姐妹在所不惜。”
“行了，我的好妹妹。”
“去你的。”
“伏特加？”
“嗯。”
知道自己劝不住她，毕竟她的那套理论可是让所有人都甘拜下风，不如就顺了她的意让她喝点儿，也许她说得没错呢？
项倩心里有数，也没多喝，点到为止，过个嘴瘾就好了。
第10章
第二天身体果然好了不少，项倩也没再去医院，直接去了杂志社报道。主编见本该在家休息的人来了，立刻走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休息好了。”
“那正好，快来快来，我们要开个会。”
果然是资本主义，平时再怎么和蔼都是假象，该剥削的时候一点也不会少。
“上一次我们杂志社以机场为主题的那一期做得特别好，反响也很热烈，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因此呢，也有很多人关注到了我们，其中之一就是国内最大的航空公司——蓝天航空。
他们想要我们帮忙做宣传，所以我们就要好好策划一下，摄影的部分他们指定由项倩负责，大家没有意见吧？”
底下的人摇摇头，“至于其他的部分我们需要再具体讨论一下。”
“今天就是告诉大家有这么个事情，这个工作下个星期才开始，还不是很着急，不过可以提前做一些准备，毕竟是个大客户不能马虎。那就这样吧，散会。”
大家收拾东西走出会议室，“项倩，你留一下。”
主编叫住她，她坐在座位上没动。
“是这样的，拍宣传照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去他们公司内部拍摄一些环境的照片，另一个呢就是给他们的员工拍一下宣传海报，你有个心理准备就行了。”
“好。”
那几天，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主编都让她提早回家安心休养，免得影响接下去的工作。
看起来，他对这次的工作很重视。
晚上和金菁一起吃饭，听她说起机场的事。
“哎，你还记得沈长清吗？你上次见过的那个。”
“嗯。”当然了，那可是他的相亲对象，相亲的那个夜晚她终生难忘。
“听说他前段时间去相亲了。”
“哦是吗？”项倩拿起桌上的水杯，毫无波澜地喝了一口，“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他和凌机长在更衣室里说话，被别人不小心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