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在耍赖,早餐那次不算。
邢靖远觉得这事估计任重道远,搭嘴说道:“我可是听说了,盛寒今天早上和江渔一起来的,焰哥,你可别被江渔截胡了。”
想起那天在院墙边,盛寒和她妈妈的对话内容。宁焰不介意地摆手,
“没事,她和江渔就是……”
“兄妹”两字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他不想在背后议论她的家事。
“就是什么?”
“就是不可能的!”这话说的宁焰底气不足,毕竟只是名义上的兄妹,江渔又还算长得人模狗样的,万一盛寒经不起诱惑,误入歧途了可怎么办?
这么一想,宁焰的忧患意识蹭蹭上涨。
中午,盛寒和江渔在食堂吃饭。
炸小丸子每日都有,托江渔的福,盛寒也能吃到自己妈妈做的菜。
旁边的座位,先是一个托盘被放下,接着长腿跨进座位,若无其事地坐下。
“正好,这里有位置。”宁焰说。
哪里没位置?空位置一大把。
转眼瞥了一下,瞄到盛寒的餐盘里都是素菜,他夹过一个大鸡腿,放到她盘里,
“来,吃个鸡腿。”
盛寒要夹回给他。
宁焰推了回她盘里,“都是同班同学,别客气。”
又幽幽来一句,“你向老贺出卖我的事,我不也没计较,都是同学。”
盛寒手一抖,筷子一松,鸡腿掉在了自己盘里。
“什么出卖你?”江渔问。
宁焰扬眉,暗含笑意,“我们之间的事,你没必要知道。”
江渔扶了下眼镜,镜片的冷光露出锋芒。
他也夹菜给盛寒,“来,多吃点丸子,”看着宁焰,故意强调,“寒寒。”
这亲昵且不一般的叫法。
如果宁焰不知道他们还有层兄妹的关系在,估计要被气到。
宁焰甩他一眼,又夹菜,
“来,盛寒,吃排骨。”
“来,寒寒,吃胡萝卜。”江渔咬牙。
“来,盛寒,吃小鱼干。”宁焰挑衅地看着江渔。
“来,寒寒,吃花菜。”江渔不甘示弱。
你来我往,谁也不落下谁。
不一会儿,盛寒的餐盘里堆成小山高。
他们两人的菜都没了。
宁焰端起餐盘,还要去接着打菜。
盛寒拍桌而起,“你们够了!幼稚鬼。”
凛冽的眼神一个来回,杀灭了他们之间渐起的气焰,两人互白一眼,都气闷不说话。
什么喜欢,什么追求,就是宁焰为了气江渔的小把戏。
他们相厌相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就是池鱼。
饭也没吃完,她这条池鱼急着远离失火的城门,躲回了教室。
食堂里,盛寒走了,余下两人的是绝不可能坐在一起的。
宁焰拿眼斜了下江渔,下巴一抬,起身走了,火红的发色张扬傲气无比。
*
经年之后。
盛寒曾想,她大概很早就对宁焰动心了,比她一直以为的还要早。
初见染成一头红发的宁焰,恣肆飞扬的性格,成了她黯淡无光的生活里唯一一抹亮色,大概在那时,她就早已暗自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回忆篇幅只有一点点,很快就回到现实了
第19章
*
十月份,学生会忙着运动会的事,江渔偶尔要留下开会。
放学后,盛寒自己回家。
夏日的夕阳,赤橙混合的暖色,也不酷热得蒸人,是少见的限定款。
湛风是个水边小城,街道纵横交错,屋檐挨得密集,自行车的铃铛丁零当啷,在街头巷尾飘荡。
盛寒出了校门,穿过一条长巷,再经过两条街道,就能到家。
刚进巷子没多远,就被六七人拦下。
他们脸上不怀好意,衣服穿得吊儿郎当。
盛寒不认识他们,但也暗觉不妙,低下头,转身就往回跑。
脚步声比她还快,她很快被两头拦下。
领头那个穿着三中的校服,短袖里,手臂上的纹身若隐若现,脸上带着不像学生的粗犷之气。
“这就是盛寒?”他问。
他旁边小混混模样的人应声说:“没错,老大,这就是宁焰那小子喜欢的人。”
那个被称“老大”的人,赤。裸。裸的目光,带着猥琐,在她校服胸前来回打量,微微点头,
“那小子眼光倒不错。”歪撇着嘴角,粗短的手指在下巴上摩砂。
“我不是,”盛寒反应其中原因,“我不是宁焰喜欢的人。”
“湛中都传遍了,你还能狡辩?”“老大”挥手示意,“去把她衣服扒了,拍了照片发给宁焰,我看他怎么狂!”
三五个人要拥上来,眼看有只手只差一丝就要碰到自己,盛寒攥紧了书包带子。
“你要是碰了,这只手就废了。”
低沉又散漫的嗓音,却又像一道无形的刀剑,撕破小巷的空气,刺在那只手上。
所有人都缩回手,顺着声源看去。
长巷不远处,宁焰不知何时在那,一头红发肆野狂扬,身披斜阳,犹如天降。
“宁焰,”纹身领头冲他喊,“你来了正好,睁大眼睛看着,这妞的衣服一件件被扒下。”
“刘万壮,”他眼里迸出道寒锋,“旧账我本来要忘了,但今天,新帐旧账一起算。”
盛寒攥着书包带的手还没放下,宁焰走到她身边,轻松惬意地在她耳边轻言,
“别害怕。”
“你只有一个人。”她仍旧很警惕。
“足够了。”宁焰右手插兜,扫视一圈。
“动手!”刘万壮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直接下令。
除刘万壮外,六人对着他们两人一拥而上。
宁焰护她在身后。
动作快准狠,左手肘挡,右手为刀。
眨眼之间,就撂倒了两人。
扫腿正准备踹一人,眼尾一瞥,他心脏病差点被吓出来。
——盛寒没乖乖待在他身边。
她攥着书包带,以包为武器,正砸向刘万壮。
刘万壮被砸脸,发指眦裂,要扬巴掌扇她。
宁焰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他踹飞一个人,正要去拦下刘万壮。
却看到,盛寒扔下书包,抓过他扬起的手,一个漂亮利索的过肩摔,刘万壮捂着肩关节,在地上哀嚎。
刘万壮手下人一看,老大都被撂倒了,都灭了威风,没有再动手,去扶地上的刘万壮。
盛寒捡起书包,拍了拍灰,背起后,往巷子深处走去。
宁焰抓着她的影子,追上了她。
“擒贼先擒王,在下佩服。”他眉飞成花,打趣地笑说。
盛寒沉默不语。
宁焰看着她的侧脸,眨了一下眼睛。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功夫哪里学的?”他锲而不舍。
她小学受欺凌,拿着几年下来积攒的竞赛奖金,初中报了散打班。学的尤其认真,老师见她心诚,倾囊相授。
只是,这些都埋在心底,从没对人说过,今天自然也不会说。
宁焰瞄了一眼,她脸蛋绷得紧紧,细眉踢竖,眼睛里的火焰明灭可现,连腮帮子都好像鼓了起来。
平时冷冷的,板着张脸。
如今,倒更可爱了。
像只急眼的兔子。
宁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去哪呀?”属于没话找话。
盛寒本就要回家,如今自然是继续回家。
她走得飞快,在颅顶高扎起的发丝一飘一扬。
没搭理他。
“别生气了。”他嗓音轻柔,像微风正好,哄着边上生气的兔子。
盛寒蓦地停下脚步,直直凝视着他,眼神里带着愠怒,
“第二次了。”
“什么第二次?”
“我当池鱼的第二次。”
说完接着走出长巷,转到了大街上,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宁焰算是明白了。
只是——
“等会儿,”他迈出几个大步,追上她,并肩走着,“刚才是第二次,那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他一说,盛寒更气了。
鼻尖冷哼出一声气,“你和江渔斗,拿喜欢我当幌子,食堂那次就是第一次!”
原先,他气不过江渔,才生出追他妹妹的想法。
越追就陷得越深,大概初见时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上次在食堂,不知怎么的,就和江渔杠上了。
他和江渔上辈子大概是在工地抬杠的。
盛寒快要到楼下了,白衣深灰褶裙,路过一个贴着小广告的电线杆,越离他越远,就要进楼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