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冷，潘梦音缩在衣服里，蹲在小区门口打电话，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长达四十秒的嘟声即将结束才接电话。
“阿音，怎么了？”姜续声音明显透出疲惫，偶然的鸣笛夹杂着冷风传过来，电流有些失真。
“你不在家？”潘梦音扭头往小区大门望，路边呼啸过的汽车溅起雪泥，她往旁边躲躲，欲哭无泪，“你怎么不在家呢？”
“嗯，我今天有点儿事。”姜续听出她在外边，抬手招了个出租车，“你在哪儿？”
“在你家小区门口。”潘梦音对着车窗后的男人翻个白眼，抬脚往街对面走，“你在哪儿啊？我刚刚看见姜厉了。”
姜续小声对司机报了个地址，靠在车座上嘱咐她：“别理他。你现在去街对面那家咖啡馆，我一会儿就到。”
“嗯。你快点过来，我妈还等着我两回家吃饭。”
说完，没给姜续反应时间，潘梦音挂断电话，利落干脆，丝毫没有脸红。
回家吃饭，姜续低笑一声，今天在墓地的阴闷仿佛随着女生的一通电话烟消云散，他每年都会在除夕去祭拜母亲，姜家没人在乎他的行踪，他也从来都是在这天关掉所有联系工具。
这是第一次他开了手机，也是第一次满怀期待等另一个人的音信，幸好，潘梦音圆了他的渴求。
黑色大理石桌面映着咖啡杯，《水边的阿狄丽娜》在咖啡馆缓缓流淌，潘梦音没时间欣赏，方才话放出去了，只是收场她还没想好。
是直接拉着姜续回家？还是先答应他再拉着姜续回家？要是他不提起上次的话题怎么办？
纠结少女一脑袋问题，手机开了一堆后台，无一例外都是在搜索“如何委婉提起表白的话题并答应”，搜索无果，只有“如何答应表白”和“如何表白”此类答案，重点是，这些都不符合实际情况。
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身后那桌的小女生轻呼一声，潘梦音没听到，一头扎在知乎里，围观百八十条狗粮，也没找到答案。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眼前，扣扣桌子，又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勉强唤回潘梦音的注意力。
“姜续，你……”潘梦音抬眼就见自己喝过的咖啡在姜续手里，耳尖倏忽染上薄红，勉强接完下半句，“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在看什么？”姜续顺手拉她起来，“走吧。”
潘梦音慌忙关掉手机：“随便看看，去哪儿？”
姜续牵着她，面色自然，眼角藏着笑意：“不是说阿姨让我们回去吃饭吗？先回我家，我拿点东西。”
“哦。”
直到坐在姜续床上，潘梦音依旧没想明白怎么提起话题，也没想明白这人怎么这么淡定，不会是忘了吧？
男生卧室没什么装饰，姜续在衣柜前不知道翻找什么，潘梦音有些局促，又怕他真的忘了，时不时瞟他一眼，又故作镇定地端坐在床沿，只是绯红耳尖再次出卖主人的心情。
“新年礼物。”姜续递给她一个小盒子，存心逗她，“很热吗？”
任由姜续在她脸上揉了一下，潘梦音红着脸转移话题：“没，没有，这什么？”
“没什么，一个小玩意儿。”
“哦。”
空气再次沉默，潘梦音有些恨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明明平时说话挺好，和戚晓聊天能聊一晚上，怎么到姜续面前就不会说话？还结巴！
丢脸！
她抿了抿唇，主动出击：“姜续，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姜续从柜子里挑了两件衣服扔在床上，“你来不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绕过床，在潘梦音面前站定，俯身在她耳边：“还是说你反悔了？但是，阿音，我给你时间考虑了，既然给了我答案，我不会让你反悔，明白吗？这辈子都不可以。”
男生湿热的气息缠在耳边，吐出的话又像极了原作中那个阴郁偏执的男三，潘梦音十分不争气地红透脸，大脑一片空白，只捕捉到“反悔”这个词，她漫无边际地瞎想，好不容易搞到手的极品男三，谁愿意拱手让人，反悔？想着吧。
这辈子都不反悔。
姜续没等到她的回答，手指不安分地抚过她侧脸，声音压得极低：“阿音，现在反悔来不及了。”
“没，没反悔。”
“嗯。”
姜续揉揉她发尾，再起身依旧是挂着笑意的俊朗少爷，倒显得方才是潘梦音的幻想，只是脸颊被他轻抚过的触感还在，还未回神，她又被姜续带着起身，男生指着床上的两件衣服：“选一件。”
“左边的吧。”潘梦音选了件浅蓝色的高领毛衣，安抚完扑通乱跳的心脏，好奇，“怎么想着换衣服？就去我家而已。”
不吉利，姜续没说出来，只是调笑道：“去你家才换衣服。”
潘梦音不明所以：“啊？”
“见岳父岳母不要换新衣服？”姜续顺手捞过毛衣，带着潘梦音转身，“不过你不用，他们不值得，你婆婆去世多年也见不着。”
脸上的热度再升，潘梦音斥他一句：“别瞎说！”
“瞎说吗？还是阿音你反悔了？”
姜续眉眼都弯着笑，柳叶眼勾人，听不出恼怒，只带上些许调笑，潘梦音低着头，试图藏住红得不像样的脸，低声嘀咕一句：“没有。”
“嗯，阿音是我的。”姜续轻笑一声，又塞给她一个枕头。
“干嘛？”
“我换衣服，不过……”姜续拉着尾音，懒散调戏她，“阿音要是想看，我倒也无所谓。”
“！”
怎么耍流氓！潘梦音把枕头捂上脸，满目黑暗，她想不通怎么才确定关系，姜续的画风就偏没了，说好的阴郁冰山，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是谁？
就感觉自己被骗了，果然谈恋爱的人不正常，只是姜续这也不正常过头了吧。
有浴室不用，非要在卧室换衣服，不要脸。
窸窸窣窣的摩擦在身后响起，潘梦音左一阵右一阵瞎想，深觉自己以后生活不太好过，又不想退货，兀自纠结一番，还是决定先把姜续这种极品握在手里。
真爱不怕耍流氓。
姜续伸手拿下枕头，女生的脸通红，不知道到底是害羞还是单纯捂得，他有些好笑，认识这么久还是有些傻：“想什么呢？”
“没有！”潘梦音一口否认，仿佛姜续能窥探到她心底的小九九。
“我都没说什么。算了。”姜续牵着她，自己女朋友的手小小软软，刚好他能包住，“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们先去买点。”
设想一下那个场景，潘梦音总觉得是要上门提亲，急忙切断这个画面，拒绝道：“不用了吧。你去我家在他两看来就是同学，带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那我们要去坦白吗？”
“不行！”潘梦音拒绝完，又想着不太对，实在伤新上任的男朋友，她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姜续，你别多想，我打算高考完再说，不然我怕我爸妈揍你。”
姜续倒也没生气，开门那刻松开潘梦音的手：“阿姨反对早恋？”
“也不是，就是你知道我家就我一个，你要给他们点铺垫，不然猛一下，我爸绝对能拿着扫帚抽你。”
潘梦音手里一空，以为他生气，伸手过去准备扯姜续袖子，被他轻轻躲开，男生压低声音：“乖，先出门。”
楼下客厅坐着个艳丽妇人，手边抱着个泰迪犬，听到声音，她抬眸往这边看了一眼，面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和鄙夷。
她垂眸欣赏了会儿自己的指甲，在潘梦音下楼那刻，嘲讽道：“不知道哪家没教养的女孩儿，大过年来男生家，也不知羞。”
“我……”
未等她说完，姜续侧身挡在她面前，方才的笑眼染着冰霜：“这句话不应该给你自己吗？”
女人存心找茬：“姜续，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吗？”
“我承认过你是姜家人吗？”姜续声音透着冰碴子，“况且，轮不到你来说她，我的人，你没资格管。”
“你！小小年纪不学好！”
“这句话你该对你宝贝儿子说，他上周才搞大他父亲情妇的肚子吧，姜政原谅他了？还是他们都准备打算再另找一个？”
姜续拉着潘梦音离开，没再理女人的骂骂咧咧，大门在身后合拢，隔绝出一方安静，潘梦音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牵住姜续的袖子，又被男生反手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