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门，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热腾腾的空气扑面而来，幸好来的警察都是老手，没有人蹲下来呕吐。
一组法医小心翼翼地把卢卡斯的尸体从壁炉上放下来，另一组去了冷库勘验谢时、乐琳琳等人的尸体。卓天睿和第三组来到餐厅，他站在一边，问道：“死因是什么？”
法医仔细检查着两排死者的尸体，道：“没有外伤，应该是中毒。”
卓天睿走到外面，接通正在搜岛的泉州警方的通讯器：“老江，你那边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泉州带队的江宏道：“还没发现有其他的外来者，不过有点小收获，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什么收获？”
“我们在那个洞里确实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江宏道：“这应该就是冼英所说的负责扮演凶手的人，另外，我们在附近山洞里还发现了一具女尸。”
等卓天睿匆匆赶到时，现场的人正在忙活，他老远就抽了抽鼻子：“怎么一股怪味儿？”
江宏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向着前面指了一指。
卓天睿上前一步，面前是一个深坑，上面有一束明亮的阳光直射而下，打在坑中的积水上。水是地下水，还在流动，人站在坑边，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清澈见底的水里，一具女性**的身体在水中一浮一沉，身上有不少伤口，长发如同海藻一样随着水流漂动，阳光照下来，全身惨白，额头上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麻烦来了。”江宏在他身边说道。
“怎么说？”卓天睿眉头紧拧，问道。他当然知道江宏说的是什么。
“你能认得出这是吴之靓还是吴之倩吗？”江宏问道。
卓天睿摇摇头，同卵双胞胎，连DNA都一样，他怎么认得出。
江宏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在水里一浸，然后拿出来：“水温比常温低得多，会影响死亡时间的判定，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在卓天睿耳边低声道：“如果假定她是吴之倩，和那具男尸一样，在一开始就被杀了，那么在昨天吴之靓坠崖昏迷之后，她就没有了作案的可能。”
“但是也有可能当时坠崖的是吴之倩，然后吴之靓继续作案，完了之后她再把吴之倩的尸体转移到这里，自己再假装从山崖上跳下去。”卓天睿叹息了一声：“但是只要死亡时间无法确定，这些就只能是猜测。”
“这才是麻烦的地方，”江宏淡淡看着法医打捞水里的尸体：“更何况还有假扮安德烈的那个人，那又是一个变数。”
卓天睿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江宏说的没错，案子是结束了，但是他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
一个星期以后。
卓天睿看着摆在桌子上的洪白、薛祝、温雯三人的口供，这三个人都是曾经直面过凶手的人，可惜他们的口供毫无价值，因为他们看到的是凶手假扮的乐琳琳。
而法医那边已经理清了所有的证物，完整报告就摆在他面前，卓天睿翻开文件夹，希望起码能得到一点线索。
首先，死在餐厅里的众人和谢时的死因是一样的，一氧化碳导致的窒息死亡。一氧化碳装在一个压缩气瓶里，通过大功率空调的送风口排到室内。中毒过程很迅速，众人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
死在山洞里的女尸，经指纹判断，是吴之靓。因为浸泡在温度很低的地下水里，所以死亡时间的判定误差有十几个小时，这对于案件来说毫无意义。虽然身为特技部门人员的吴之倩冒用了她的身份是一个疑点，但是只凭这一点却不能定罪——如果无法证实吴之靓的死亡时间，就无法解释在吴之靓或者吴之倩坠崖之后还有人相继死亡这样一个矛盾的事实，如果她真的是凶手的话。
而乐琳琳的死亡原因也已经被揭开，她不是**中毒，而是一种**，也有苦杏仁的味道，与**不同，中毒之后不会有太大感觉，死亡时间在十二个小时左右。
毒药是一种自配的药物，需要反复实验以确定剂量。
卓天睿有着身为刑警的直觉。吴氏姐妹曾经是一家医院的护士，在半年前冼英启动鹿鸣岛项目之后双双辞职加入进来，一个进了后勤组，一个进了特技部门。她们曾经供职的医院在她们任职期间，病人的死亡率相比往常多出了百分之一，在她们离开之后又恢复正常，甚至略有下降。再联系十年前的案子，似乎死亡阴影常伴这对姐妹左右，这会是巧合吗？
曾经的怀疑对象钟承平早早就死了，他不可能是凶手，而假冒安德烈的人又迟迟查不到，也就是说，线索断了。
一个月后。
吴之倩苏醒。
卓天睿第一时间亲自赶到医院去，出乎他的意料，即使医生不建议她立即录口供，但是吴之倩却欣然接受了。
卓天睿翻开笔记本，问道：“第一个问题，你是吴之倩还是吴之靓？”
“吴之倩。”
“那好，叙述一下你在岛上的经历。”
经过对本岛的排查，发现当时跟着节目组的人走的就已经是吴之倩了，如果她不能解释清楚这个问题，一样摆脱不了嫌疑。
卓天睿看着一头长发，脸庞清瘦的吴之倩，等着她的回答。
“因为上岛之后，我突然想跟姐姐换一下，于是我就到山庄来了。”吴之倩轻声回答道，声音里带着哀伤，一切都恰到好处。
卓天睿不动声色地记录了下来。
完美的回答，既解释了为什么冒用吴之靓的身份，又解释了为什么在鹿鸣山庄会同时出现姐妹两人的指纹。
“我姐姐呢？”
“死了。”卓天睿盯着她，说道。
吴之倩垂下头，头发滑下来，形成一片阴影。
她当然知道她死了，是马斯年把她拉下去的，但是马斯年自己却没死。只有他见过她们的脸，是她们太大意了，这是唯一的破绽。
“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和你姐姐住在一起，里面却只有一个人的东西，以及你们上班的时候，为什么要有一个人把自己伪装起来？”
吴之倩抬起头，看着卓天睿：“因为我们喜欢这么做。”
卓天睿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抬眼冷冷盯着她，道：“我们以前见过面的，”他凑近了，轻轻说道：“在你父母的死亡现场。”
“哦，那叔叔你真是辛苦了。”吴之倩仰着脸，用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他，微微笑道。
三个月后，马斯年仍然没有苏醒。
吴之倩已经回到家中，拿着吴之靓的死亡赔偿金，过上了平静而优渥的生活。
卓天睿写给皇室特别法庭的报告被驳回，理由是缺乏证据，不能断定吴氏姐妹是凶手，且无法排除假安德烈的作案嫌疑。
此案被搁置。但是法庭批准了卓天睿提出的对吴之倩实行24小时监视的建议，为期一年，可延长。
卓天睿相信这世上没有滴水不漏的犯罪，是人，就总会露出破绽。他甚至希望她有一天再重新犯案，到时候，他一定会把她绳之以法。
【下一章大结局，之后会有番外】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完结篇：以牙还牙
景匀一直在完善自己下一步的计划。这关系着他能不能顺利在帝国站稳脚跟，所以可以说是关键的一步。如果无法得到帝国的庇佑，想必当风头过后，罗马的迪亚罗又会想尽办法来反扑。他并不怕，但他不得不为林卿考虑。
到了那时，想必他就只能离林卿越远越好。他并不想这样，所以每一步，他都在小心翼翼的计划，反复推敲。
在这期间，他偶尔会用安全的途径去浏览林卿的社交账号，林卿发的内容不多，在七夕的时候发过一句“我想你”，八月快结束时发过一条顺利通过第二阶段集训，并进入最终第三轮集训的消息，最近的一条是“今年农历的十一月三十日是公历的12月24日”，景匀不由得会心一笑，她真的很怕自己忘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看来她回去之后顺利通过了国安系统的讯问，这是个好消息。
离开鹿鸣岛五个多月之后，十二月初，计划已经完成地差不多了，景匀准备动身前往京城。他本不必去的这么早，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整理行装的时候，从安德烈的背包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那是装在透明玻璃瓶里的一罐五颜六色的贝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