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会反客为主。就看凶手忍不忍得住自己嗜血的冲动。
在这样的雨夜,悄无声息地爬上屋顶,将烟囱堵死,然后坐看大厅里所有人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对于一个连环杀人犯来说,这是致命的诱惑。
冼君赌他忍不了。
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每隔半小时,就有人上屋顶巡视一次。
如果要完全按照国安手册行事的话,那得寸步不离地守在烟囱旁边才行。但是现在外面温度很低,又下着雨,他们装备不足,守在屋顶的话,一夜下来,大概率要生病。
更何况,冼君打定主意要在今夜抓到凶手,为此,他把原来的计划稍作了改变。原定每次上屋顶都要两人一组,但是为了更快地刺激凶手行动,冼君和马斯年都是独自上去,另一人在暗中观察。
当然景匀自己没有这么做。对于他来说,抓不抓得到凶手是其次,他不可能拿林卿去冒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外面的风声雨声,更衬得夜里万籁俱寂。有他们守着,节目组其他人睡地倒是很放心。
很快到了凌晨一点。
冼君看向墙上的挂钟,和景匀的视线在空气里碰撞了一下,他知道,最紧张刺激的时刻要来了。
景匀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但是熟睡的林卿仍然迷迷糊糊地扯住了他的手,睡眼惺忪地问道:“匀哥,你去哪儿?”
“我去巡夜,你睡吧。”景匀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柔声道:“外面冷,我去就可以了。”
“我陪你吧。”林卿揉揉睁不开的眼睛,半睁半闭地爬起来,穿上外套。
景匀没有再拒绝,两人轻手轻脚地穿过大厅,打开门,走到了外面走廊上。
林卿不住打着哈欠,嘴里嘶嘶地抽着冷气,抱怨道:“好冷啊。”
“你回去吧,我去就行了。”景匀低声道。
“那不行,我要陪你,”林卿挨过去,整个人挂在景匀肩膀上,口齿不清地咕哝道:“不然多危险。”
景匀低头看着她,一脸的懒散模样,眼皮不停地打架,不由得好笑地想:装的挺像啊。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拖一个地往屋子后面走,走到一半的时候,林卿几乎整个人都倒在景匀怀里,嘴里不停埋怨着:“匀哥,不要去了,下这么大的雨,不会有事的啦。”
“那不行,不亲眼看看,怎么行呢?”景匀柔声说着,语气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
他不确定躲在暗处的凶手是否能看到以及听到他们的对话,不过做戏当然要做全套。
两个人磨磨蹭蹭来到屋后,林卿打了个巨大的哈欠,靠着走廊的柱子顺势往下面一坐,闭着眼睛道:“匀哥,你快去,我在这里等你——我快困死了。”
“别坐在这里,会着凉的。”景匀伸手去拉她。
林卿摆摆手,不耐烦地道:“哎呀,你快去快回嘛,我又困又冷。”
景匀看着她,犹疑了一下,打着伞走到梯子旁边,又回头看了看林卿,看了一会儿,快速爬上屋顶,匆匆看了一眼就下去了。
他快步走回长廊,收起伞,把林卿横抱起来,微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你看过了?”林卿闭着眼睛问道。
“嗯。”景匀模糊地回应了一声,流露出微微自责的语气。
林卿拱进他怀里,耳朵贴着他肌肉紧实的胸膛,景匀的心跳均匀而有力,林卿微微翘起了唇角。
他们已经布好鱼饵,就看对方上不上钩。
伴随着景匀推门的动作,风夹着雨打了进来。
“怎么了?”冼君看着抱着林卿的景匀,询问道。
“没什么,她睡着了。”
冼君皱眉道:“睡成这样,等下怎么去巡夜?”
“我替她去,不用你操心。”景匀冷冷地回应着,不再理会他,径直抱着林卿来到窗户下面铺好的被褥旁,揭开被子,把她放到里面。
冼君没再说什么。他和景匀当然不是真的争执,点到即止就好。
现在是凌晨一点十分。
二十分钟之后,一点半的时候,轮到林卿巡夜。按照事先的计划,林卿依然会缠着景匀一起去,当然负责爬屋顶的还是景匀。这一次他会因为外面温度更低,心疼林卿,而更早返回。
然后凌晨两点是冼君,两点半是马斯年,三点钟是景匀,三点半是林卿。
如果凶手上当的话,他会选择在三点钟动手。这个时候是人睡得最熟,最没有抵抗力的时候。堵上烟囱,让一氧化碳在室内蔓延,逐渐侵蚀众人的心脏。半个小时之后,景匀会因为林卿的缘故而敷衍了事,屋顶的秘密不会有人发现,一氧化碳的密度会进一步增加。以壁炉里面木柴的数量和大厅的面积来计算,再过半个小时,轮到冼君巡夜时,他会发现自己努力想要醒来,然而手脚却不听使唤,他爬不起来,他会意识到危险,想要呼救。成功的话,他或许能半梦半醒着在地上爬出几步,然后彻底昏睡过去。再然后,一屋子的人,就在香甜的美梦里……
带入凶手身份的话,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冼君不由自主握紧了手心。
方磊的死不在凶手计划之内。杀的比较匆忙,没有掌控的快感,这无法缓解凶手心里杀戮的欲望。
而自己把所有人集中在大厅,使鹿鸣山庄特殊的建筑优势无法发挥,又彻底堵死了凶手的路。他一定很烦躁。原本制定好的计划迎来了几个本岛上的不速之客而出现变数,现在的他,一定在蠢蠢欲动策划着下一步的杀人手法吧。再不动手的话,台风就快结束,警察将要上岛,这差不多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冼君将手臂枕在脑袋下面,眼睛映着火光,仿佛眸子里在燃烧着什么一样,灼灼发亮。
林卿悄悄扯开景匀的被子,猫一样轻手轻脚地拱了进来,窝在他怀里。
景匀伸手搂住了她。
“冷。”林卿吐出了一个字,好像在为自己大胆的行为辩解。
“怕么。”景匀在她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有你在,不怕。”林卿搂地他更紧了些。
“我快要过生日了。”林卿轻声说着。
“什么时候?”景匀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你喜欢什么礼物?”
“11月30号。”林卿微笑了一下,犹豫着说:“过了我就25岁了。”
“所以?”景匀觉得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于是追问道。
“我……我现在还是女孩,”林卿低声却字字清晰地说着:“我想要做一个女人。”
似乎是紧张,又像是害羞,林卿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即使隔着衣服,景匀也能感到她贴在自己身上的滚烫的脸蛋儿。
“看不出来,你这么胆大。”景匀紧紧抱住她,调侃道。
“我不胆大,就见不到你了。”林卿认真地说着,抬起头,双目灼灼生辉地看着他:“我能有一个这样的生日礼物吗?”
景匀在她嘴唇上深深亲了一下,笑道:“会有的,给到你不想要为止。”
林卿伸手在胸膛上锤了好几下,害羞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马斯年一脸无语地看着这边的动静,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小声道:“我去,可真不要脸。”
“谁不要脸?”冼君忍俊不禁地说:“毛子还是林卿?”
马斯年啧啧了几声,撇嘴道:“哎,真是亲疏有别,卿妹儿平时跟我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就跟个男的一样,一点情趣都没有。没想到这么勾人的嘛。”
“怎么,你后悔了?”冼君笑道。
马斯年摊摊手:“后悔也晚喽。”
时间很快到了一点半,这一次林卿更加撒娇耍赖,景匀连梯子都没上,就跳起来往屋顶上看了几眼就敷衍了事。
三点钟。
从外面回来之后,借着被子的遮挡,景匀目不转睛地盯着手心里那块小小的监控屏幕。
来,还是不来。
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呢?景匀默默想到。
第46章
凌晨四点。
凶手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在屋顶出现。
大厅里一片安静均匀的呼吸声,外面的风雨似乎停了。
冼君站起来,穿上搭在一边的外套,轮到他巡夜了。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收回目光时,和坐在茶几旁喝水的景匀的眼神在空气里对视了一下,两个人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