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见吗(74)

但这个时候也快到排练结束的时间,张念媛只带着新演员来通知大家一声,顺便安排了一下第二天的排练任务。

新换的演员叫李华凯,也是主演梯队里的一员,张念媛有意将他提为首席,可以说《瑶姬》是一个天时地利的机会,如果不是薛丞当时超常发挥,大禹一角十有□□是他的。

他为人坦荡,当时落选也没有因此为难薛丞,反倒真诚地鼓励对方。

终究是真心错付了。

单怡松和路惜茜比林听先结束今天的训练,在大厅坐着等她。

自从虞箐住院后,林听和路惜茜几乎没再有来往。两人不在同一个排练室是其一,其二……她能感觉到路惜茜的疏远。

不过在此之前大家关系没有特别亲密,所以林听也不是很在乎。

毕竟路惜茜和虞箐关系好是有目共睹的,虞箐现在情况糟糕,和她亲近的路惜茜难免对她有埋怨。

人之常情,不怪谁。

单怡松应该是看出她们之间的隔阂,但没说什么,走在两人中间和往常一样说笑,尽量不让气氛尴尬。

她们叫了辆出租车到医院。

精神科的住院大楼跟别的科不太一样,在整个医院最里面,很明显有一道分界,这边环境也布置得比前面好,她们来的时候能看见有些病人在家属和护士的陪同下正在散步。

这里到底不是精神病院,能在这儿住院的基本只是些抑郁症或焦虑症等病患,而更为严重的精神疾病,例如精神分裂症、躁狂症等,有干扰、伤害他人隐患的,都要转至附属医院精神中心住院治疗。

时隔许多天,林听再一次见到了虞箐。

女人穿着病号服,气色比上一回见好了许多,身材从外形上还看不明显,但床头挂着的日常体检单显示她的体重有在慢慢增长。

“营养师说我最近胃口变好了,就是我自己没怎么察觉,”虞箐跟她们说着住院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不过我现在进食完后反胃呕吐的症状确实减轻了很多,对东西也没有那么抗拒了,情绪也挺好。你们不用担心,盛医生说只要我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出院了。”

说曹操曹操到,虞箐话音刚落,有人推开病房的门走进来。

不是盛向礼又是谁。

单怡松和路惜茜都没见过盛向礼,男人进来时单怡松“卧槽”了一声,凑近林听小声说:“不是说医生都秃吗,怎么这个头发这么浓密,还这么帅?”

林听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基因好吧。”

单怡松:“那这也太好了。”她一顿,又说,“你那个男朋友基因也真的牛,我太羡慕你了,走哪儿都有帅哥。”

如果是平时,林听会提醒一句:是前男友。

但这次她嘴唇动了动,没有反驳。

单怡松的这句话音量压得低,但病房就这么大,她说后半句的时候,盛向礼往这边扫了一眼。

单怡松蓦地噤声,两秒后用气声问林听:“他刚刚是不是瞪我了?”

林听:“……”

盛向礼简单问了下虞箐今天的情况,有没有哪里不适等。

虞箐微笑着一一回答,看上去确实好转很多。

“医生,虞箐姐还有多久才能出院?”路惜茜问道。

盛向礼扫她一眼,低眸在本子上记录:“什么时候痊愈什么时候出院。”

“那还会复发吗?”

“看情况,”盛向礼淡道,“情况不严重、出院后不再有诱因,复发概率低。”

“那——”路惜茜有意无意看了林听一眼,“住院期间接触到诱因会不会加重病情啊?”

虞箐并不清楚林听和路惜茜之间关系的转变,她自己知道是知道诱因的,闻言也看向盛向礼。

对她来说,诱因有许多,究其根本是“即将退役”这件事引发的焦虑,而一步步引发病症的,是接二连三在舞蹈上的失败。这些失败加剧了焦虑,导致她对自己的状态愈发在意,最后走入死胡同。

退役这件事,是避不开的一道坎,她在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咨询师也是企图引导她解开这个结。

但是对现在的虞箐来说,还没法坦然面对。

当然在路惜茜眼里,这个诱因就是瑶姬竞角失败——自然就跟林听挂钩。

她对于单怡松叫上林听有点不满,可如果林听真不来,她也不满。

路惜茜的那一眼被盛向礼捕捉到。

他看向路惜茜的目光微冷,回答却不掺私人感情:“有概率会。”

“这是什么意思?”路惜茜又问。

盛向礼合上笔:“心理学上有一种行为治疗叫做系统脱敏疗法。有时候去接触导致问题的诱因不是坏事。”

其实虞箐每次做心理治疗的时候咨询师都有用到这个方法,她细细回忆起每一次心理治疗的过程,若有所思。

路惜茜不懂这些,听得云里雾里,倒是听明白了他后半句,登时感觉找不到什么话可以接,看了林听一眼,不甘不愿地闭嘴了。

盛向礼说完,等了会儿,见她们没有别的问题,忽然转向林听:“听听,跟我出来。”

说罢转身往外走。

男人身形修长,白大褂裹身,背影清冷又矜傲。

他这句话无异于平地一声雷。

三个姑娘都愣了,齐刷刷看向林听。

林听猫在单怡松身边当了这么久的隐形人,这会儿也隐形不下去了。

她扯扯嘴角,对虞箐说了句“我先出去下”,起身跟上去。

林听担心盛向礼又像上次那样发疯,跟他走到人多的护士站就停了,说:“向礼哥,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盛向礼脚步停下,转身凝视她片刻,颔首。

林听松了口气,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先开口道:“昨天的事,谢谢你。”

“不用,”无论何时,男人总维持着基本的教养,因而那一天的失控才更显得不可思议,“你和池故,复合了?”

林听只踌躇了一瞬,便点头:“嗯。”

“你又在撒谎。”

“……”

林听深呼吸:“向礼哥,我并不觉得我和谁在一起、或者和谁复合,还有告诉你的必要。”

“不怕我告诉容姨?”他说。

“……不怕,”林听直直地同他对视,“我是不想让我爸妈知道,但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也不会改变我的立场和想法。”

她顿了顿,身侧的拳微微松开:“而且,你不是这样的人。”

盛向礼眼帘动了动,看着她没说话。

半晌,他轻笑一声,嗓音却冷:“林听,你是不是对我太信任了。容姨嘱咐我的事情,我可没忘。”

“但你不会这么做的,”林听仍然坚持,“你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他要告诉容茜,早就告诉了,不会到现在还什么都不做。

盛向礼的骄傲中,有着一些自负。

正因为这份自负的骄傲,在和林听的关系中,他总把自己摆在“掌控者”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他不会在乎林听疼不疼、难不难受、痛不痛苦。

因为他的自负让他放不下身段去哄她,他居高临下地俯瞰她,将他划进自己掌控圈,希望的是她跟上他的步伐,而不是他低下头颅来迁就她。

这样一个自恃清高的男人,自然也不屑于背后耍手段。

何况还是这种“打小报告”的低幼手法。

盛向礼眸光沉沉,林听没有避开他的视线,继续说:“向礼哥,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吃餐饭,当时对昨天的答谢。”

有些话,并不适合在这里说。

她没有明说,意思却很明显了。

这或许是他们之间的 “散伙饭”。

良久,盛向礼说:“好。”

一贯清冷儒雅的嗓音,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哑涩。

转瞬即逝。

-

林听和盛向礼约了第二天。

地点她定。

离开医院的路上,单怡松免不了凑过来八卦,林听只说是以前的邻居。

她不愿多说,单怡松见好就收,没再打探,倒是忍不住叹气:“这么优质的男人,不知道有女朋友了没。”

“……不清楚,不过他好像没有恋爱的打算吧。”林听胡诌道。

不说盛向礼的掌控欲别的姑娘能不能接受,就算她不喜欢盛向礼,也没有给他塞别的姑娘的道理。这种事林听干不出来。

单怡松:“唉,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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