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见吗(6)

池故动作很快,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利索,还是受不了曲迎在耳边说个没完,打完针开完药就打算走。

临走前韦玉珍叫住他。

他驻足回头,老八已经被曲迎抱走,韦玉珍起身,老人腰椎不太好,她锤了锤腰背,斟酌着开口:“阿池啊,你爸那边……”

“韦老师,”池故淡淡打断她,“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这么晚了,您也好好休息。”

韦玉珍打了几遍腹稿的话被他这一堵,不知如何进行下去,最终无奈地化为一腔叹息:“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不麻烦。”

池故要走,曲迎赶忙放下老八,依依不舍送他出门,直到连他车灯都看不见才不高兴地噘着嘴回屋。

-

车子在洋房前停下。

熄了火,池故没有下车。

手机成为车厢里唯一的光源,将近凌晨三点。

池故从通讯记录里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响了许久才接通。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不满大半夜被一通电话吵醒,鼻腔里发出重重的一道气声,池故先一步开口了:“池总什么时候也玩起迂回战术,找别人给你当传话筒了。”

他声线沉冷,含着一点嘲弄。

男人沉默一会儿,沉沉的嗓音和池故有几分相似:“如果你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挂我电话的话。”

池故轻嗤:“只是挂电话而已,至少我还没把你的号码拉黑,知道为什么吗,池总?”

池景丞没说话,池故却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一定不太好看。

池故从口袋里摸出烟,抖出一根咬住,合上烟盒,又摸出打火机。

“啪嚓”一声,幽暗车厢里火光一闪,留下唯二的猩红光点。

“我就想看看,你究竟有多自私。”

“还真没让我失望。”

他挂了电话,池景丞没再打来。

车窗半开,路灯的光打进来,男人凌厉的面部线条被光线分割,眸中光影忽明忽暗,敛着浓雾般的情绪。

池故从前是不吸烟的。

林听离开宣城之后——现在想想,高三那年他半条命都恨不得搭进学习里,大变的性子把周围一票朋友和老师都吓得不轻,以为他是被人夺舍了。

学会吸烟是在大学的时候。

舍友里有个抽烟的,理儿还挺歪:“你们这就不懂了吧,有句话叫什么,‘借酒浇愁愁更愁’,说白了就是消愁的方式不对呗!你让他抽根烟试试,天大的愁保准就跟我这烟尾气儿一样,吐了就没了!”

说完他勾肩搭背过来:“来啊池哥,试试?”

池故想说滚,可看着点好递过来的那根烟,他出了两秒的神,接过来。

那一瞬间,耳边仿佛幻听似的,响起林听的声音:“池故,你别抽烟好不好?”

他将烟咬进嘴巴里。

只一口,烟味儿冲鼻而上,呛得他猛咳起来。

舍友不可思议地咂舌:“不是吧池哥,你这就不行了。”

池故没理他,指间夹着烟,咳得更厉害,咳着咳着便红了眼。他抬手捂住双眼,忽然笑了。

“你他妈尽说点儿屁话,”他低声骂那人,“解个屁的愁。”

……

池故摁灭烟头。

还剩大半支,他烦躁地又碾了碾烟头,松手,关上窗下车。

晚风轻袭,在车边又站了许久,等烟味散尽,他才进屋。

-

雨又下了两天才停。

这两天林听就没和池故打过几次照面,醒来时他不在,睡觉前他还没回,她每天就跟留守在家的白猫大米朝夕相对。

每天早上看见冰箱里的食材有变动,她甚至有种自己在跟鬼合租的错觉。

今天天晴,她和张念媛约好了今天见面,顺便去芭蕾舞团看看。

宣城芭蕾舞团在国内是顶尖的舞团,就是放到国际上也是一流的那层,出了不少名誉响彻国际的知名舞者。

当初收到张念媛的邀请时,林听已经先一步进了法国的一个芭蕾舞团。后来,就在舞团有消息传出她将成为新任首席的后一天,她的腿受了伤。

这次腿伤不仅夺走了她的首席之位,也让她的舞者生涯产生了断层。

二十一岁的芭蕾舞首席,前途本不可限量。

腿伤退幕,林听不得已退团回国,养了两年的伤。她万事小心,最怕的就是留下什么后遗症。

所幸的是,医生说她的伤恢复得很好,继续跳舞也没问题。

张念媛在舞蹈中心门口等她。

阔别多年,这位林听的芭蕾启蒙老师上来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带着林听往里走,笑说:“我还记得你刚学芭蕾那会儿就跟我说,以后要进全国最好的芭蕾舞团。”

林听摸了摸鼻子:“您还笑话我,说我眼界太小,要去也去全世界最好的。”

可谁能想,她还真进了全世界最好的舞团,结果却是狼狈退场。

师生俩说话间已经走到排练室,穿着练功服的舞者们正在做热身运动。

就在张念媛要关上排练室门时,有人匆匆往这边跑,边跑边喊:“张老师,等一下!”

张念媛原本晴朗的脸色立马拉下来:“单怡松,你又迟到?”

女孩儿跑到门前,喘着气面露愧色:“对不起,张老师,我下次一定准时到。”她说话时抬起头,看见张念媛身边的林听,愣了一下。

林听和她视线对上,也是一愣。

然后她们看着对方,同时:“啊。”

“红旗?”

“道歉?”

“……”

又是同时从对方口中听到奇怪的称呼,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也是今天的肆肆#

第5章 能听见吗

5

匆匆赶来的姑娘正前几天在餐厅外风风火火捉奸的红旗小姐。

单怡松……前两天在餐厅门口情形混乱,林听的注意力几乎全在池故身上,最多分一点给那个撞倒她的男人。

对单怡松来说也是一样,林听当时被池故半挡在身后,她头顶绿帽的怒火未消,看了林听两眼,却没往脑子里过。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听张念媛问:“你们认识?”

单怡松说:“不算认识,前两天见过,一面之缘。”

林听点头。

张念媛神色缓和一些,主要是对着林听:“这是单怡松,咱们芭蕾舞团首席之一。”

芭蕾舞舞团里的首席演员并非一人,少之几人,多则十几人。

宣城芭蕾舞团现任首席有五名,三女二男。

张念媛说完,正要向单怡松再介绍一下林听,单怡松直接道:“介绍不用了,我知道,林听对吧?”她说着,看林听的眼神变得大胆好奇。

林听并不意外,点头抿唇笑了笑:“我也知道你,你好。”

舞蹈行业里,但凡有点名头的互相都知道。

林听和单怡松就是如此。

相比之下,林听的名字还要更响亮一些。

三人在门口简单说了几句话,张念媛作为团长,重点批评了单怡松的迟到行为。

屋里早已经有人频频望向门口,有人盯着林听端详了会儿,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起来。

林听和单怡松跟着张念媛进排练室。

最近舞团正在排一场舞剧,将在下周六于宣城第一剧院登台演出,是经典芭蕾舞剧《吉尔赛》。

一进门,林听跟一个熟面孔撞了个正着。

该说巧还是不巧——稀少的男演员里,前两天在餐厅门口撞倒林听的男人赫然在列。

她一愣。

男人眯了下眼,脸色难看。

也不知道是对谁。

林听转头看单怡松,女人唇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冷笑。

张念媛拍拍手,把人都召集过来:“大家来,我说点事。”

注意到林听的部分人以为是要说这件事,结果张念媛一开口,说的几件都是排练和演出相关的安排。

末了收尾,也没提到身边的林听。

而张念媛边说,边有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到林听身上。

惊奇的、惊喜的、探究的……只有一抹含着恶意。

如果是十几岁的林听,或许会在这种种目光中浑身僵硬、面色发白,会想逃走、想躲藏。

但现在的林听,对于善意的目光会抬眸,抿唇报以微微一笑。

尽管略显腼腆。

张念媛交代完事项,排练继续,她带着林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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