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见吗(46)

“为什么?”林听踌躇一下, “你不想说可以不回答。”

池故却回答了:“因为麻烦。”

他说话的风格很简洁,林听看着他的表情,觉得问到这里应该够了, 但还是忍不住:“是嫌你麻烦吗?为什么?”

她其实更想问的, 是他床头照片里的那位女消防员。

那应该是他母亲吧?

“是吧,”男人语调平静, 听不出一丝为这件事难过或愤怒的情绪,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对当时的他来说,我确实是个麻烦。”

但林听看着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抬手, 轻轻扯住他的衣角。

池故望过来。

林听说:“不麻烦的。”

他长睫动了动。

她缓缓说:“至少对我来说不麻烦。”

甚至还为她解决了很多麻烦。

好半晌, 林听听见他笑了一声。

很轻的一声笑。

伞几不可察地朝她的方向又偏了偏。

“嗯。”他低声应。

现在气氛很好,很适合继续说点什么,林听的好奇心还没有得到满足。

但池故好像已经说够了,他朝里头扬扬下巴:“回去了。”

林听“哦”了声。

这一周池故每天中午都去舞蹈中心蹭饭,慢慢地知道她现在在准备什么, 进屋前想起来问她:“舞剧有结果了么。”

林听点头,忽略掉令人不快的薛丞,她心情好了点,报喜不报忧。

“是吗,恭喜,”池故单手收起遮阳伞还给她,走进客厅把烟头扔进烟灰缸,“晚上想吃什么?”

林听一愣:“你的手可以做饭了吗?”

“可以,”他动了动左手,手背上的创可贴很显眼,“就是还需要一个帮手。”

家里除了她也没别人可以胜任了:“我帮你。”

阿瑞斯懒洋洋趴在沙发上,看着大米在地摊上独自沉迷毛线球,偶尔抬起脑袋往厨房看一眼。

合租以来,厨师总是一个人,要么是池故,要么是林听。多数时候是池故。

两个人一起出现在厨房,还是第一回 。

池故的手主要不能沾水,所以林听主要是打打洗菜之类的下手。

没事可做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看池故做菜。

他伤的是左手——这个伤还真没有彭寒说的那么夸张,虽然头三四天确实不太能使劲儿,但是从现在纱布退化成创可贴就可以看出来好了很多。

就是这只拿锅的伤手都很有力,看不出来受了伤似的。

抽油烟机轰轰运转,菜香渐渐填满整个厨房。

高中的时候,林听其实去过池故家里。只去过一次。

那天中午放学,她和往常一样在教室里等池故,然后去食堂吃饭。众所周知,食堂的饭菜属于先到先得,池故那个张扬肆意的性子,总是在下课铃声打响前的两分钟准时出现三班教室后门口。

——从自己班上溜出来这件事对他来说游刃有余。

然后等到下课铃一响,老师宣布下课,他就会大摇大摆倚到窗边,像早上给她带早餐那样说:“快点。”

但是那天池故没有准时出现。

大家蜂拥而出去抢食堂,只有林听,不受喧闹人群的影响,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收拾课本和笔。

喻思禾过来找她:“等池故吗?”

林听点了点头。

“等不到就先去吧,”喻思禾很急,“去晚了食堂都剩些不好吃的。”

“嗯,你先去吧,我再等一等。”

喻思禾叫不动她,无奈捏着饭卡匆匆走了。

等林听写完两道英语完形填空和两道阅读,熟悉的阴影爬上她的练习册。

她抬头看向窗边。这时候已经是深秋,少年校服外套却穿得不是很规矩,拉链儿大开,里头是一件白色卫衣,什么印花图案都没有。

他情绪似乎不是很好。

“写完了?”池故问。

林听合上练习册:“嗯。”

“走吧。”

林听又“嗯”一声。

她关上窗和教室门,池故在抄着兜在后门口等她,突然问:“敢翻墙么。”

林听一吓:“啊?”

“食堂来不及了,”池故说,“出去吃。”

中午放学,三中的校门只开半个小时给老师学生们回家或出去买饭,现在离十二点半还差两分钟,都不够他们走到校门口的。

池故带她到学校围墙一处僻静的地方。

林听心脏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一个是因为“翻墙”这一可以记过处分的事情,一个是被这堵墙给吓的。少女脸色发白。

旁边有棵树,池故选中这里也是因为这棵树是个很好的辅助支撑。

“手抓这儿,抓稳,”少年带点不耐烦,但又异常耐心地教她爬树,“脚踩这儿,看准一点。”

林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还会干这种事情。

她咬着唇在池故的“尊尊教诲”下从树上颤颤悠悠转移到墙头,看一眼另一头的高度,僵着身子坐着。她眼尾微红,望向手脚麻利两三下就攀上树的池故,嗓音都在颤:“池故,我有点怕。”

池故上了墙头,看她一眼,皱眉:“等着。”少年长腿一翻,稳稳地落入校外地面,张开手臂,“跳。”

林听还是怕,但是他张开的手臂又让她感到安心。

少女闭上眼,白着脸往下跳。

风声只在耳畔短暂地刮过,她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被清爽的柠檬味儿包围。

池故最后带她回了家。

他家离学校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林听进了屋不敢乱看,坐在沙发上拘谨地挺着背,小心打量这间屋子。

一间普通的房子,两室一厅,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旧感。很空。除了他没有别人生活过的痕迹。

和池故身上偶尔露出来的孤寂有些像。

电视机旁原来应该摆着一个花瓶,现在空荡荡的,只留下一圈与周围落差明显的圆形痕迹。

这样的痕迹在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墙上也有,只不过墙上的痕迹是方形的,原来应该挂着相片或是其它的什么。

林听好奇又小心地打量这间屋子,鼻间是愈发浓郁的饭菜香味。

不多时,池故端着饭和菜从厨房出来。

他炒了两碗蛋炒饭,菜很简单,一盘青菜,一盘小葱拌豆腐。

“家里就剩这些,凑活吃。”池故说。

林听带着惊讶与新奇吃了一口蛋炒饭,又夹了根青菜和一块豆腐。

“……难吃可以吐了。”说着难听话的少年神色却微微紧绷,漆黑的眼紧紧盯着她,不打算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林听满足地弯着眸笑:“好吃。”

少年紧绷的面部线条松动,捏着筷子的力道也跟着一缓。

“嗯。”好一会儿,他不咸不淡地应一声,才开始吃第一口饭。

之后林听在他家里睡了一个午觉。

她躺在少年干净整洁的床上,怀着做梦一样的不可思议沉入睡眠。

池故与她隔了一扇反锁的房门,在客厅休息。

后来呢?

轰轰作响的抽油烟机将林听从遥远的时空拽回来,她怔怔地回神,缓慢地去想那个中午的后续。

后来。

池故到点将她叫醒,她穿鞋的时候都在犯困。

他看不下去似的,蹲下去拂开她的手臂,接过从她鞋面延伸出去的两根不听话的鞋带,长指绕两下,利落系起一个结。

深秋风起,客厅窗外有一颗枫树。

这个时节已经开满一树火红,沙沙轻响。

池故起身,看她两秒,顿了顿,抬起手,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带走一颗因呵欠冒出来的泪珠子。

“怎么睡不够都哭。”他低声说。

……

回忆到最后也挂上了窗外那片火红的颜色,像一团温柔燃烧的秋光烈焰。

-

晚上睡前,林听在床上躺了会儿,爬起来开了电脑。

她回忆着今下午在小院儿前听见的对话,尝试在搜索框里输入听池故提了一次的名字。

但她不知道池姓后面具体是哪两个字,只能凭感觉挑了两个。

搜索有误,她又试了几个字,终于搜出来相关的词条:池景丞。

公司名叫景晨生物医疗。做的是医疗器械方面,属国内top5之一,上市公司,与国内外许多项目都有对接。

林听凝眉。

听池故对池景丞说的话……他是想让池故去管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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