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见吗(100)

她这才松了口气, 蹲下身小心地抚摸阿瑞斯,生怕碰到它的伤口。

彭寒看了他们几眼,带着小李先走了。

林听抬头看向池故。

池故也蹲下来, 拍了拍阿瑞斯的脑袋, 才说:“没有大碍了,架子把它的腿压骨折了,但不算太严重,会自愈的,身上主要是烧伤和烫伤比较多, 万幸都不致命。”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眼帘垂了垂。

“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林听一颗心又吊起来。

池故“嗯”了声,说:“阿瑞斯从消防队退休也是因为年龄和状态已经不适合再上火场。它的心血管老化,心脏并不好,搜救犬的工作也让它患上了哮喘,所以平时我不会让它有太剧烈的运动。”

但今天阿瑞斯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剧烈的奔跑和火场里的浓烟,对他本就的老化的躯体是一种不小的折磨。

池故没有说的是,阿瑞斯刚送来的时候情况其实远比想象的危急。

它主要的危险不在于皮外伤,而是发作的心脏病和哮喘。

阿瑞斯刚从危险中脱离,站了没多久就累了,趴在地上,身上毛东缺一块西缺一块,格外虚弱,没了平时威风凛凛的模样。

林听摸着它,咬了咬唇:“那这次受伤……会影响到以后吗?”

“会,”池故说,“任何一次对身体的透支,都会影响到健康和寿命。”

不然搜救犬也不会比普通的狗早衰。

池故垂着眸,沉默片刻后说:“它曾经和我妈一起执行过很多次任务,所以退休时消防队才会让我领养它。狗牌背后的祝愿,是它后来的训导员亲手写的,而‘阿瑞斯’这个名字……”

他安静了一秒,低声道:“是我妈给它取的。”

明湾是阿瑞斯的第一任训导员,她亲手将它从未睁眼的小奶狗养成威风八面的搜救犬。

原本,她可以陪着阿瑞斯到老的。

阿瑞斯还有些虚弱,他们在医院又休息了会儿才离开。

今天出了这样的意外,大家都很累,喻思禾早就从林枝那里听说火灾的事情,发了许多消息过来关心,而原先约好的生日活动只能取消。

他们还在小区门口接到了徘徊的江致和江有梨。

“姐——姐夫——”江致扑过来,喊冤似的,“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我觉得保安都要报警抓我俩了。”

江有梨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看天看地看树枝,就是不看林听,别扭得不行。

“我不是把门牌号都告诉你了吗?怎么不进去?”林听问,“你们在门口这么晃悠,当然惹人怀疑了。”

江致:“我也想进啊。这不是,不好意思吗。”

江深无语:“你还会不好意思?”

“啧,你把你哥想成什么样了?”

“你再说一遍谁是哥?”

兄弟俩的争吵大多时候都围绕着“谁年长”这个幼稚的话题展开。

天已经黑了,万琪做的一大桌子菜早就凉透,等他们到家又热了一遍。

林家不大不小,比起江家的别墅当然是小的,这么多人围着桌子坐下,饭厅顿时显得满满当当。

江深和江致——主要是江致,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他比江深会说话,一句又一句把万琪哄得花枝乱颤。

江有梨就没有那么自然了,不知道江深江致是有意还是无意,给她留的是林听身边的位置。她浑身僵硬,菜都不怎么夹。

还是万琪注意到了,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拍戏应该很累吧?多吃点儿。”

万琪之前对于江有梨的态度多少有些微妙,主要是替女儿抱不平,但林听今天打电话来说要带江有梨回来吃饭的时候,顺带说了不少这个女孩儿的事情。

女儿都不在意那么多了,她是个洒脱的人,当然也能放下芥蒂。

小姑娘人不坏,说到底是命运弄人。

江有梨表面摆得冷静自如,实际上拘谨得到现在话都没说过两句。

她看着碗里的排骨,受宠若惊:“……谢谢。”

万琪笑笑,转头看着自己亲女儿的林枝又不爽了,敲敲她的碗:“吃饭别玩手机。”

林枝:“那吃饭还不能敲碗呢,外婆说的,小心以后去要饭。”

万琪:“无所谓,反正敲的是你的碗不是我的,你以后要饭也是你自己的事儿。”

“……有您这样的吗,”林枝无语了一下,把手机屏幕举起来给林听看,“我看这个呢,某人上了新闻自己还不知道吧?”

江致就坐在她旁边,少年最爱凑热闹,顿时伸长脖子:“什么新闻,我看看。”

林枝:“这么费劲你就不能站起来看?”

江致挑眉,吊儿郎当地说:“我这不是怕站起来太高,把光线挡了么。”

林枝本就是嘴皮子厉害还不给人留情面的人,俩小孩儿你一言我一语就斗起嘴来,林听没管他们,看向手机屏幕。

《双子星》剧组发生这么大的事,在周边蹲守的娱记很快就报道出去了。

和剧组火灾一同登上热搜甚至还压过火灾热搜的是另一个话题:#江有梨妹妹#。

点进去最热的微博是一个视频,林听犹豫一下,点开。

视频是蹲在近处拍的,里面记录下了江有梨企图跑回火场但被经纪人吴姐和助理拉回来的一幕。

江有梨说的话也被捕捉进去。

——“可是林听还在里面……我妹妹还在里面!”

“砰”地一声。

一桌视线齐齐看过去,江有梨把手里的碗磕在桌子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爬到耳根,她匆匆吐掉嘴巴里的骨头,伸手一把从林枝手里夺过手机,退出视频和微博。

饭桌上鸦雀无声。

“……抱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江有梨冷静了一下,把手机递回给林枝,起身,“我吃饱了,各位慢吃。”

如果她不是红着耳朵说话,这架势都有几分“愤而离席”的味道。

林枝拿回手机,万琪又说起她来:“你看,都让你吃饭的时候别玩手机。”

林枝撇撇嘴,朝林听扬扬下巴,完全一副“我错了但坚决不改”的表情:“那谁让她要把视频点开,我就给她看看文字的。”

林听这时也起身:“我也吃饱了。”

林舜华:“这就饱了?才吃这么点儿。”

“嗯。”

视频被江有梨急忙忙关掉,但那句话林听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形容不上来那一瞬间的感觉。意外是肯定的,又有些像如释重负,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豁然开朗。

屋子就这么大,江有梨离席后在客厅坐着,她似乎还没从尴尬中缓解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阿瑞斯。

阿瑞斯还需要休息,在医院的时候池故喂过它了,进屋后它就一直在沙发上睡觉,池故时不时过去看看他的状况。

见林听过来,江有梨收回抚摸阿瑞斯的手,佯装若无其事地盯着电视机看。

林听想了想说:“我要回房间找个东西,你能来帮帮我吗?”

傻子都听得出来找东西只是个借口。

江有梨抿了抿唇,勉为其难地颔首。

林听合上房门,打开阳台门通风。

江有梨走过来。

“要说什么?直说吧。”她说。

女孩儿一如既往地姿态高傲,仿佛刚刚的仓惶从来没发生过似的。

林听回来住得少,房间阳台被万女士征用来晒被子和床单之类的大件,林听摸了摸随风飘动的床单,已经干了。

林听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揪着床单想了半天,干脆直接问:“江有梨,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江有梨没说话。

她走到林听旁边,翻身靠在栏杆上,晚间风温柔地吹来。

良久,她说:“很讨厌。”

林听松了松手,“哦”一声。

过了一会儿,林听也说:“我也很讨厌你。但那都是以前了。”

江有梨搭在胳膊上的手指动了动,道:“一样。”

十六岁的年纪,在两个不同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儿,看待世间的万物都是不成熟的、狭隘的。

江有梨猜到自己身世的时间比容茜和江和良以为的更早,从意识到自己和他们的不同开始,她变得很在意,越在意,她就越容易注意到更多不同。

也更容易注意到旁人的评价。

她知道不少人都对容茜和江和良说过:“不是我多嘴……但你们有没有觉得有梨长得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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