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正发生着一场异常血腥的大混战。数十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手持精钢长剑,眼冒红光,贪婪地盯着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仿佛别人身上藏着什么绝世宝贝。
看不出来阵营的划分,好似每个人都是各自为政,只管自己,一心想杀人夺宝。
凌衍偷偷跳上一棵大树,将身影隐藏在茂盛的树冠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场大混战。
一个人刺伤了另一人,然后又被另一人砍伤,结果又冒出一人将前一人捅了个透心凉。简单来说,就是他伤了他,他砍了他,他又杀了他。
场面极其混乱,血色花朵四散飞溅,宛若夜空中盛开的红色烟火,灿然、凄厉而诡异。然而场景中央的人却无知无觉,一个个眼眸殷红,遍布血丝,仿佛一旦不杀人,就活不下去一般,连逃跑休战都不知道。
凌衍亲眼见到有一个人左手和右脚都被砍掉了,但还是顽强地拿着剑和别人血拼,最后右手也没了,就单着一只脚,作金鸡独立状,用头锤人。
几乎是理所当然地,那人很快被人结果,身首分离。
凌衍猜测这群人可能就是宗剑一无的弟子,身上大概都携带着令牌,意外在此地碰上了,而后爆发了这场混战。
不过,就眼前这场景而言,凌衍隐约觉得这群宗剑一无的弟子好像智商不够的样子。
主要是,他们打架是真的莽,完全看不出剑术法诀的影子,就只知道拿剑横劈竖砍,只知道攻击,不知道防守躲避。
凌衍感觉自己仿佛看了一场弱智机器人互砍的劣质竞技。
最后胜利的是一名金丹期的弟子。
他阴笑着,砍下了最后一名对手的头颅,然后走到尸体旁,弯下腰取走了银质令牌。殷红的血液从他胸口汩汩流出,顺着衣衫,一路淌到地上,宛若一串血色珍珠,然而他浑然不觉。
见混战结束,凌衍手按在树干上,转身欲走,想要回到木屋。
但就在这时,那名胜利的金丹期弟子布满血丝的眼珠子转向凌衍藏身处,眼中浮现贪婪与嗜血的红芒。“令——牌——!”
凌衍叹息:被发现了。
昨夜之后,陆孤寒的令牌一直被凌衍保管在身上。他方才想起陆孤寒所说的话——“一个人身上有没有带令牌,是一眼就可以察觉到的。这是令牌自带的特性。”
今天天亮时忘了将令牌重新埋回去,确实算是失误一件。
凌衍心中吐槽归吐槽,手上动作却是一点不怂,持剑迎上袭来的金丹期弟子。
他本不想这么突然地和宗剑一无的弟子正面交手,不过,既然对方发现了他并且对他出手,那么他自然不能束手就擒。
铿!
两柄长剑撞击到一起,剑刃相接之处碰撞出点点火花。
……
金丹期弟子的长剑被挑飞到空中,凌衍将他双手钳制在一起,反手背于身后,然后借势将他摁在地上。
那名弟子想要站起来,然而他背后却压着一个人,不得起身。但他并未放弃,或者说感觉不到,不停地活动双腿和双手,从远处看有点像一个赖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孩童,又很像一条在岸边扑腾的河鱼。模样滑稽。
“令——牌——!”那人口中一刻不停地喃喃出声。
凌衍:……这人怕不是个傻的。
金丹期弟子的伤口还在流血,血液滴在地上,殷红的色彩在地面上快速扩张,很快晕染出了一朵状似人形的红色花朵。
凌衍被这人吵得脑壳疼,单手收剑入鞘,然后用剑鞘敲了敲这名金丹期弟子的脑袋,道:“别吵了!安静些!”
但这名金丹期弟子却对凌衍的话仿若未闻,连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都不给,一直嚷嚷着“令牌”、“我要令牌”。
凌衍想了想,从怀中取出陆孤寒的那块令牌,在金丹期弟子面前晃了晃。果然,这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手脚扑腾的幅度也大了起来,伸长手,想要去够令牌。
凌衍自然是不能让他够到的。
“终于有反应了。”凌衍感慨道,“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这名金丹期弟子依旧毫无反应,嚷道:“令牌……”
凌衍:……
唉!这根本就没法问啊。他暗自叹气。
凌衍又想起能和他正常对话的陆孤寒,心中庆幸:幸好他最开始碰见的是个脑子还行的。
他吐槽道:那位阵法大能创制的宗剑一无里面,智商分配也太不均衡了吧。
凌衍和这名傻乎乎的金丹期弟子在原地僵持着。
密林中没有鸟雀,也没有走兽,周围一片静谧无声,丝毫看不出生机的存在。一束光穿过树叶间隙,落在地上,一片叶子从树梢飘落。
叶子落在了凌衍脚边。凌衍循着叶片掉落的轨迹,随意地朝天空望去。那一瞬间,不知怎地,他的视线好像穿透了秘境的赤色天幕,看见了外头辽阔悠远的湛蓝天空。
那天空蓝得像玻璃一样,蛛网般的细纹蔓延开来,即使有洁白的云层遮挡,但也依旧清晰可见。
咔嚓!咔嚓!
凌衍耳边传来了玻璃碎裂的窸窣声响。那是此方修真界的天空摇摇欲坠的声音。
凌衍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莫名地心慌起来。他的手臂渐渐放松,金丹期弟子趁机挣脱束缚,手摸到掉落在远处的长剑。
但他才刚拿到长剑,就又被一个人摁在地上。
那是一个透明的人形,全身上下都几乎完美地隐藏在空气中。若是不仔细地观察周遭光影与尘埃的变化,根本连他的轮廓也看不清楚。
凌衍茫然地看着那名宗剑一无的金丹期弟子从他这里挣脱,后莫名其妙地趴在地上。此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塞了一团厚实的棉花絮,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关注那个点。
“这人……死机了?”他懵圈地嘟囔道。
透明人形踏步走到凌衍面前,凌衍似有所感地仰起头,然后被拥入一个微凉的宽阔怀抱中。
“别怕,是我。”
“系统?”凌衍渐渐反应过来。
“嗯。”
凌衍:“发生了什么?我看到……”天空碎了。
“时机快到了。”系统回答。
似乎是担心一句话不足以安抚凌衍,系统又补充了几句:“天空还没完全碎掉,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我们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来。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凌衍似懂非懂,问:“如果世界真的毁灭了怎么办?”
“你想要世界毁灭吗?”系统反问。
凌衍当然摇头说不想。
系统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答道:“那就尽快达到渡劫期圆满吧。”
……
凌衍将这理解为系统对自己的信任,只要自己在规定的时间内达到渡劫期圆满,就可以拯救此方修真界,就可以阻止世界的毁灭了。
系统将自己的额头紧贴着凌衍的额头,对他轻声说道:“出了秘境后,记得快点去道冢,在那里,你可以看见你的道。”
“好,我会尽快去的。”凌衍应道。
其实他之所以没有在回到宗门后立刻进入道冢,是为了等待一个所谓九星连珠的大好时机。他曾听宗门里观测天文的师兄说过,今年会有九星连珠的奇异天象出现。
穿越之前的凌衍是个根红苗正的唯物主义者,但既然穿越到了一个用唯物主义解释不了的修□□,凌衍自然就入乡随俗。
他一直计算着日子,希望能在一个各方面都好的黄道吉日里进入道冢,感悟天地大道。
当然,凌衍也明白系统的话绝对比那什么九星连珠要靠谱多了。他选择听从系统的话,一出秘境就去道冢。
“只要去了道冢,就可以唤醒天道,阻止世界毁灭吗?”凌衍下意思问道。
系统却摇了摇头,回答道:“还差一点,时机未到。”
“哦。”
凌衍默然半晌,瞧了瞧不远处仍旧被无形的力量摁在地上的金丹期弟子,眨了眨眼睛,问:“系统,你可以再给我提供一点场外咨询吗?秘境里的人看起来很奇怪,我觉得我从他们嘴里几乎问不出什么。”
“要不要我直接把攻略告诉你?”系统笑。
“如果能那样,自然是极好的!”凌衍很不客气地回答道。
反正系统是自家的系统,凌衍问起来简直毫无心理压力。